老全介紹的這名偵探外號千斤，是老全一手帶出來的徒弟。

  老全說他徒弟是個武俠迷，癡迷少林七十二絕技，蘇冉腦補出來的是一個渾身全是結實肌肉的青年男子，怎麽著也得是十八羅漢那個形象。

  當她撥通老全給的電話號碼，聽到對麵那個柔柔弱弱的女聲時，還非常禮貌地請她幫忙轉接。

  “蘇小姐，我就是千斤，我聽師父說了你，你直接說什麽事兒吧。”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蘇冉直接講了她要查的事情！

  “調查一個人有沒有調查過一件事？好，我聽懂了。老規矩，24小時內一定給你一次回複。”

  千斤做保證的時候，語氣沒有什麽變化，還是嬌滴滴的，都不懂的說一些漂亮的話讓雇主感到放心。

  但，千斤的行動力一點兒也不差，沒到24小時，蘇冉的BB機就收到了她的信息。

  【回電，1971】

  1971是蘇冉和千斤約定的通訊代碼，這樣即便被人看到，他們也不會懂是什麽意思。

  蘇冉抽空找到一個較為偏僻的電話亭，給千斤回了電話。

  “鍾宸知道裴雲滄的身世。”

  千斤開門見山，先給了蘇冉結果，然後才詳細說道：

  “鍾宸早在去年8月就請人調查過裴雲滄的身世，從去年9月開始，開始頻繁出入天茗茶館、平安戲樓聽戲並打賞。

  5月27日，左丹莎請的偵探在京城各醫院調查季薔生產記錄和當年的棄嬰歸處，被鍾宸暗中插手。

  6月3日，季薔請的偵探在京城各處福利院調查1971年的棄嬰現狀，鍾宸再次插手，並買通無量觀附近住戶，阻撓季薔調查裴雲滄的身世。

  昨晚，我調查這件事的時候，也遇到人暗中攪混水，同樣是鍾宸的人。

  現在，鍾宸應該知道我的存在，他請的人很厲害，不過，查不到你的身上，這個我有自信！”

  千斤的語氣裏，總算帶了幾分運籌帷幄的驕傲。

  “你錯了。”

  “恩？”

  “鍾宸肯定知道了。”

  “不可能！”千斤急道。

  蘇冉笑笑：“知道了也沒關係，我本來就要去見他的。”

  確定了鍾宸知道裴雲滄身世這件事，蘇冉捋清楚了他出現的時間線。

  去年8月，她剛穿到這個書中世界，遇到裴雲滄，為裴派戲造勢揚名。

  去年9月，她知道裴雲滄有了一位喜歡打賞的豪客。

  去年11月，她在平安戲樓與鍾宸第一次見麵，他們進行了禮貌地握手。

  去年12月，她得到琉璃龜，送了鍾宸一隻，結下善緣。同月，鍾宸拍下鎮店之寶，為第九福利院建設出了一份力。

  今年1月，她給鍾家產業拍了廣告。

  今年2月，她在港城，在柴太春的壽宴上見到了鍾宸。

  今年3月，柴太春投拍裴派戲曲電影。

  今年4月，天茗茶館辦慶生專場，鍾宸送的彩頭最高。

  今年5月，她從鍾宸聽到對季薔的評價，《春秋夢》成片內部試映成功後，鍾宸決定做手術……

  這一樁樁，一件件的事情串起來，蘇冉唯一想不明白的，是鍾宸怎麽想到去查裴雲滄的身世！

  蘇冉決定自己去問！

  蘇冉找到陸導演，調整通告後，空出來半天的假期去見鍾宸。

  出發前，蘇冉撥了鍾宸的私號，不等蘇冉講話，電話那頭的鍾宸便說：“我在臨水閣。”

  “……好。”

  臨水閣是一處高端私人會所，也是鍾家的產業之一。

  蘇冉到了以後，就有人接引她去八號院見鍾宸。

  偌大的八號院裏，隻有鍾宸和一位管家在，蘇冉跨進門的時候，管家很自覺地退了出去。

  鍾宸示意蘇冉在茶海前坐下，並給她的茶位上倒了一杯幽香四溢的茶：“嚐嚐，新采的茶。”

  “我不是個雅人。”

  鍾宸露出一個淡淡地微笑：“這話聽著像是心裏有氣。”

  蘇冉不語。

  鍾宸又道：“從昨晚我就在想，你會不會是一個人來，你要是把阿滄帶來了，我又該把鍾家的誰喊來。”

  蘇冉還是沒接話，但把桌上的那杯茶端起來了。

  鍾宸看到蘇冉願意喝茶了，笑笑，繼續道：“我很好奇，你是什麽時候知道的，又為什麽要悄悄地查。”

  “你為什麽會想到去查阿滄的身世？”蘇冉反問道。

  “我小時候，見過裴月。”

  蘇冉愣住。

  “希望等會兒你的回答，也能讓我露出這個表情。”

  鍾宸笑著說罷，才開始回憶小時候的事情。

  “我5歲生日的那天，我媽怎麽也喊不回來我爸陪我過生日，我媽說，我爸在外麵養了狐狸精，一窩子的狐狸精。

  這窩狐狸精裏，最厲害的就是季薔，她肚子裏有孩子，我爸之所以不回來陪我過生日，是因為要陪季薔產檢。

  我媽說，她不會讓一個野種搶走屬於我的東西，那時候家裏的傭人都會在我耳邊嚼舌根，說鍾家要添丁，說我要有弟弟或者妹妹了，說我媽守不住她的家。

  那時候我很恐慌，但沒過多久，我爸就不再出門了，不管白天晚上，都不出門了，也沒有人再說什麽鍾家要添丁的話。

  但我沒有忘記，我有個親人要出生了。

  我偷偷溜出家門去找季薔，我聽家裏傭人說過她住在哪一個片區，那個房子還是我爸給她買的，我還有她的照片，我媽請的偵探給的。

  我找到季薔家附近的時候，看到她拎著一個小包裹出門，小包裹會動，但她拎包裹的動作，就像拎一個貨物一樣。

  我悄悄地跟著季薔去到了前三門護城河，看見她趁周圍沒人，把那個小包裹放到河邊的欄杆下麵。

  等季薔走了以後，我拆開那個小包裹，才發現裏麵是個小嬰兒。”

  鍾宸說到這裏，露出了一個溫柔地笑容：“我輕輕地戳了一下阿滄的臉，軟軟的，他還動了動，用血糊糊的手揉了揉我戳的地方，搓了一臉的血。

  我想把阿滄抱起來，剛把手伸出去，他就哭了，然後引來了過路的大人。

  他們問我哪裏來的小嬰兒，我指了指季薔離開的方向，他們說這叫棄嬰，很可憐，還說父母狠，丟了就丟了，怎麽還把孩子燙成這個樣子。

  他們不停地說，但沒有人願意把阿滄抱起來，直到裴月出現。

  裴月要把阿滄抱走的時候，我問她，要把阿滄帶到哪裏去，她說要去醫院，還問我要不要一起去。

  周圍的人都說她是個好心人，說阿滄有福了。

  我問了這個好心人的名字，她說自己叫裴月，住在菜市口胡同，還讓我以後去那裏找阿滄玩。

  我是想去的，但家裏因為我偷偷出門亂成了一團，我也因為這次出門受涼生病，住了兩個月的院。

  等我出院的時候，我爸又有了新的狐狸精，我也知道了，我媽不想知道我還有別的親人，就把這個秘密藏在了心底，下意識地去忘記，直到真的忘記了，直到又在報紙上看到裴月這個名字，看到她的照片，看到她養大的阿滄，才重新想起來，然後開始調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