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解簽嗎？”江道長笑容和煦的問。

  “解。”

  蘇冉來齋堂的路上，就想好了答案。

  先前她以為自己很理智，其實是她沒有看清楚自己的內心。

  無所求不會想搖簽，不想避凶趨吉，不會想知道簽文是上上簽還是下下簽。

  真正想的透徹的人，就不會拿起簽筒！

  蘇冉以為江道長會說她幾句，起碼會收回誇讚她的話，沒想到江道長臉上的笑容更加慈愛了，招著手喊她和裴雲滄過去。

  蘇冉搖出的那根簽就放在餐桌上，竹簽是反著放的，蘇冉依舊看不到簽文是什麽。

  江道長對裴雲滄說：“你去領餐，我給這位善信解簽。”

  裴雲滄問了蘇冉想吃什麽，就去取餐了。

  蘇冉在江道長對麵落座。

  江道長點著竹簽說：“曾經，我也以為自己想的很透徹，後來發現自己錯了。我解了一根不該解的簽，徒增不少煩惱。”

  “是什麽簽？”

  江道長看向裴雲滄所在的方向：“一根有關生死，卻無力逆天改命的簽。”

  蘇冉心裏一個咯噔！

  原來，江道長的雲遊藏著內情！

  他算出了裴家院子的悲劇，卻無力改變，隻能選擇雲遊來避開直麵悲劇！

  “那您有再試過重解一次嗎？”蘇冉揣著忐忑問道。

  “拿到那隻琉璃龜的時候，想過再試一次，克製住了。”江道長說著，拿起餐桌上的竹簽，問，“你這簽，求問什麽？”

  “也問生死。”

  “確定？”

  “確定！”

  江道長嗬嗬笑了，他將竹簽翻開，露出上麵的簽文——第一簽。

  “上上簽。開天辟地作良緣，吉日良時萬物全；若得此簽非小可，人行忠正帝王宣。”

  江道長解完簽，將竹簽推向蘇冉，“這根簽，送給你這位良緣留做紀念。”

  握住這根上上簽，蘇冉徹底鬆了一口氣！

  江道長見狀，深看蘇冉一眼，卻也沒說什麽。

  裴雲滄很快把素齋取來了，味道不負期待。

  吃完飯，蘇冉和裴雲滄跟著江道長去了靜室。

  江道長從博物架上取出一個紅木盒，黃色的綢布裏躺著十隻憨態可掬的琉璃龜！

  九隻圍成一個圈，一隻躺在正中央。

  最中央那隻明顯不同，透著古樸，是蘇冉在正沅古鎮帶回來的那隻，其餘九隻嶄新嶄新的，一看就知道是新煉出來的。

  江道長先將最中央那隻取出來，遞向蘇冉：“這隻你自己留著。”

  然後又指著盒中的其他九隻說道：“這九隻送給其他人。九九歸一，相輔相成，它們能保你們一甲子。”

  一甲子等於60年！

  蘇冉聽了，立即將手中那隻遞向裴雲滄：“你拿這隻。”

  江道長眼皮子一跳，給蘇冉推了回去：“這隻必須你拿著！”

  蘇冉眨眨眼：“有什麽講究嗎？還是您給做法啦？”

  江道長沒回答，讓蘇冉從餘下九隻裏，挑一隻送給裴雲滄。

  九隻琉璃龜好似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但也分合不合眼緣，蘇冉挑了一隻最合眼緣的，送給裴雲滄。

  江道長看看，然後從袖籠裏掏出一盒銀針：“紮一滴血，滴到烏龜腦袋的那個凹槽裏。”

  “然後您給做法嗎？”蘇冉又一次問道。

  江道長這回給解釋了：“把血滴進去是最後一步，你把琉璃龜送給其他人的時候，也讓他們這樣照做，必須照做！”

  江道長特別強調道。

  蘇冉頓時嚴肅了不少，然後問：“這些琉璃龜，送給誰都行嗎？”

  “合你命緣的人。”

  “我怎麽知道那人合不合我命緣啊？”

  江道長盯著蘇冉沒回答。

  蘇冉沉吟兩秒：“我懂了。”

  “不著急全部送出去，此事也講緣法。”江道長又說。

  “我送您一隻？”

  江道長捋著胡須笑了：“我這一把年紀，就不做與天借壽的事了，活太久了招人煩，把它送給更需要的人吧。”

  “那您有計劃出去雲遊嗎？”

  江道長一怔，低頭看向紅木盒裏的琉璃龜：“本來有，現在想留在這兒，守著你們這群敢與天借壽的人。”

  “那您更得收著了，不然怎麽守著我們？”

  江道長嘴角一抽：“我還能活挺久。”

  蘇冉恍然大悟，然後把紅木盒合上了，動作特別爽利！

  江道長無奈地笑笑，然後問裴雲滄：“你對這些不好奇嗎？”

  裴雲滄攥著手中的琉璃龜，道：“蘇冉說過，她是下凡來幫我的小仙女，可能命定我短壽，所以有了這隻琉璃龜。”

  江道長看看蘇冉，再看看裴雲滄，暢懷大笑！

  當真是天賜良緣，不需他多嘴！

  ……

  蘇冉帶著紅木盒和銀針，先去了裴家院子。

  “送我東西就算了，怎麽還要紮我針，取我的血啊！”裴冬暖怪叫道。

  他不怕疼，但怕針！

  “別廢話！”

  蘇冉指揮裴雲滄壓住裴冬暖，毫不留情的紮了裴冬暖一針！

  裴冬暖的慘叫聲回蕩在二進院裏！

  滴入烏龜額頭的鮮血沿著龜背的紋路遊走，在腹部匯合，沁入琉璃龜內，看得裴冬暖直喊稀奇。

  一旁，是同樣滴了鮮血的裴月。

  裴月心裏也有好奇，問：“你們怎麽正好知道琉璃龜，又找到了江道長？”

  蘇冉拿出事先準備好的理由：“我喜歡看書嘛，野史也看了很多，算是誤打誤撞吧，反正也是取個美好的寓意，江道長願意幫忙，咱們何樂不為呢！”

  渾身雞皮疙瘩還沒有褪去的裴冬暖：“我一點兒也不快樂！”

  蘇冉丟他一個白眼，沒搭理這個憨憨！

  九隻琉璃龜已經送出去三隻，第四隻，蘇冉拿給了杜紅瑩。

  杜紅瑩聽了琉璃龜的寓意，立即問：“這龜可以給小改用嗎？”

  蘇冉還沒想好答案，杜紅瑩又搖起了頭：“還是我自己用吧，我要是死的早了，誰來照顧和保護小改啊！”

  說著，杜紅瑩從蘇冉手裏接過銀針，紮針取血。

  江小改身患唐氏綜合征，這類孩子，一歲內死亡率占了30%，五歲又是一個大坎兒，隻有不到十分之一的孩子，壽命能與普通人相同，但生活自理都成問題的他們，在沒有家人照顧的時候，活著是受罪！

  杜紅瑩沒有求著蘇冉再給江小改一隻，蘇冉也沒有主動提出來。

  送出去四隻以後，蘇冉手裏還有五隻。

  蘇冉給龐琪琪撥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