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致的名單有了，我去給你拿。”

  裴月從裏屋拿出的名單隻有一頁，上麵有8個名字。

  這13個名字蘇冉認識5個，江無量、喬大國，宋素昭，韓奇、王青。

  江無量道長與裴家院子來往極多，在裴月最式微時幫過他，請他是非常應該的。

  喬大國就是喬老，他教過裴雲滄京胡，現在又在教裴子鬆，宋素昭同樣是指導裴雲滄頗多的恩師。

  韓奇和王青就不用說了，裴家院子還指望著他們建福利院呢！

  其他的人名蘇冉不認識，問：“這裏麵有京城的戲樓老板嗎？”

  “除了小鵲的爸媽，其他人都是教過阿滄的老師，按規矩，阿滄正式登台唱裴派戲，得請他們來鎮場。”

  “除了這些位恩師，咱們還得給京城各家戲樓的老板發請帖！”

  “請他們？”裴月搖頭，“這不太合規矩。”

  “必須請，這場造勢的最後一環，還需要他們來完成呢！”

  裴月表示想不太明白。

  蘇冉狡黠的笑了：“咱們造勢為的就是在京城揚名，告訴戲迷們裴派戲還在，還有人能唱！藍鳳仙能看到商機，這些戲樓老板一定也能看出其中的商機！多一個人遞出橄欖枝，咱們跟藍鳳仙談判的勝率就大幾分啊！”

  “可……藍鳳仙會生氣吧？”裴月心有不安的問。

  “您先回答我，這些戲樓老板知不知道裴派戲，咱們裴派的前輩們，有沒有在他們戲樓裏唱過戲！”

  “這……裴派戲昌盛時，凡是京城大點兒的戲樓，都掛過牌子，外省也去過，最遠還去過香港唱堂會。”

  “那不就得了！咱們請的是老戲迷，他們也能算老戲迷嘛！在這件事情中，咱們隻需要考慮戲樓老板們能不能看出裴派神鬼戲的商機，與咱們成為合作夥伴，不需要考慮藍鳳仙看到這些競爭對手會不會生氣！”

  “你說的對，是我顧慮太多了。”

  心軟又溫柔的裴月，就這樣被蘇冉用商業思維勸服了。

  “請帖發的越多越好，最好您或者阿滄親自去送，並當場要個準話兒。等這些老板來了，把他們安排在二樓包間，來得少了就全放在一間裏麵，來得多了按照戲樓規格分兩個包間！”

  “還要把他們放在一起嗎？”

  “當然啦！這些戲樓老板都不是簡單角色，誰的心思寫在臉上，誰的心思又藏在心裏，他們都能觀察出來呢！他們其中隻要有一個人動了心思，就像一顆石子丟入池塘，絕對能帶起咱們想不到的漣漪！”

  蘇冉見裴月還在考慮，又說，“在這樣關鍵的時刻，裴派前輩們留下來的人情和交情，您該用起來了！”

  裴月沉吟許久，才緩緩點頭：“小冉，你說得對。”

  那段艱難的時期開始時，隻唱神鬼戲的裴家班子就被人舉報了。

  裴家班子五六十口人，有人偷偷地收拾錢財逃跑，有人反過來舉報她，要抓她遊街，也有人幫著她轉移珍貴的戲服，在裴家班子崩離四散，她將要流落街頭時，幫她買下這處院子，讓她隱姓埋名的活下來。

  那段時期，裴月看夠了人情冷暖、世態炎涼。

  所以，裴月不喜歡虧欠旁人，也不想與裴派那些老關係來往，包括裴雲滄拜師四方時，她都避開了尋找那些曾選擇獨善其身的人。

  但，在那個艱難的時期，誰又不是惴惴不安的活著呢！到現在裴月還沒有重啟以前的關係，實在是裴月自己過不去心裏的那個坎兒！

  今天，蘇冉推著她邁過了這個坎兒！

  ……

  裴月留在堂屋裏草擬名單，蘇冉去找餘文箏賜字。

  筆墨紙硯已經擺好了，桌子上還放了一副已經裝裱好的字，是上次蘇冉請餘文箏寫的“全校第一”。

  “大爺爺，這次請您多寫幾個字，您看看怎麽排版才好。”

  蘇冉說著，自己寫了個草稿——舊時皇家用，今時貴客賞。

  餘文箏捧著蘇冉的字看了看，道：“你這字寫的……等會兒我給你挑幾張字帖，你拿回去練。”

  “可別！我是靠臉吃飯的，不靠字兒吃飯，您就饒了我吧！”

  “你這孩子！”餘文箏笑著敲一下蘇冉的腦門，重新說起了蘇冉寫的草稿，“你這是在誇什麽物件？”

  “您知道納紗繡嗎？”

  “不僅知道，以前家裏還有幾個這樣的老物件。據我說知，明清時候的龍袍和大臣的官服都用過這種繁複的繡法，但近些年已經不常見了，你這句話……”餘文箏又讀一遍，問，“你想幹什麽？”

  “我一個朋友的媽媽繡的納紗繡品特別漂亮，但銷路不太好，我想給她造造勢。”

  “哦？你準備怎麽造勢？登報紙嗎？”

  蘇冉眨眨眼睛，嘿嘿笑了：“保密！”

  “你這個小腦瓜子裏，裝的主意可真多！你家裏是不是做生意的？能養出你這樣機靈的姑娘，不做生意真是入錯了行。”

  “我聰明是我好學，跟他們才沒關係！”

  餘文箏活到八十好幾，一下就聽出蘇冉這句話裏藏了什麽意思——這是與家裏關係不好啊！

  餘文箏就不再說別的了，拿起放在筆架上的毛筆，沾一沾筆洗裏的清水，先在地上寫了一遍草稿。

  “顏筋柳骨、筆走龍蛇，您完全可以直接寫紙上呀！”

  “紙貴，萬一沒排好版麵，不就浪費了嘛。”

  “那等我下次來，給您帶點兒好紙！”

  “不用，我上次買了五張，算上這張才用兩張，還能再寫三幅，都給你留著，平時我用不著，沾著水在地上寫就行了，特別省事兒，還不會弄的哪裏都是難洗的墨汁。”

  餘文箏素來是這樣練字的，但蘇冉還是把買紙墨的事情記在心上了。

  大幅字晾幹之後才能裝裱，蘇冉這回隻帶走了自己的那副。

  日頭沒有那麽毒辣的時候，蘇冉和裴月一起去銀行，從存折裏取出了500塊錢。

  裴月拿到錢後，將事先寫好的欠條交給了蘇冉。

  這張欠條寫的十分正規，標明了借款人、借款日期、借款用途，還款日期、利息多少和是否可以提前還款，如果無法還款又該怎麽支付逾期利息。

  俗話說得好，親兄弟還得明算賬，裴月把利息多少寫好了，蘇冉直接收到了包裏。

  “我得回去複習功課，就不陪您去天茗茶館了。”

  “快回去吧，學習要緊！”

  “對了，阿滄最近在唱什麽？”

  “放心吧，是文戲，玉堂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