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潘秀秀的話，蘇冉便明白她為什麽畫不好眼妝了。

  她見多了帶著有色眼鏡的人，處處想避嫌，即便身正，依舊怕影子斜，心中無自信，故而不敢下手，怕自己畫不出媚而不俗的感覺，怕把自己畫成風塵女郎。

  說實話，潘秀秀的長相並非豔俗的那種，她之所以遭受職業歧視，是因為有著豐腴的身材。

  當然，那些帶著偏見，眼裏髒的人，看什麽都髒，總有辦法挑你刺兒。

  蘇冉道：“你都知道他們眼睛髒了，就不要在意他們的眼光了，做自己就好。”

  潘秀秀苦笑一聲：“就說你單純，哪有那麽容易。不過單純點兒也好，我經常勸自己少想點兒呢。”

  蘇冉聽出潘秀秀經常在腦子裏天人交戰，便不多說了，專心給潘秀秀上妝。

  蘇冉給潘秀秀畫的是因為一部電視劇刮起大風的撩人渣女妝。

  底妝首先要幹淨，修容講究立體，眉毛不能太平，眉尾要高過眉頭，但眉峰一定不能太銳利，要圓潤，突出柔美！

  潘秀秀的眼睛是漂亮的圓眼，蘇冉選用吸人眼球的橘棕色係眼影，最亮的顏色放在眼中和下眼瞼，用三色大麵積暈染擴充眼部區域，並畫了又細又長的眼線，眼尾處微微上揚，拉長眼部觀感，提升嫵媚！

  唇妝必須紅，但不能太豔，否則就搶了眼妝的亮點，主次不分了。

  塗好口紅後，蘇冉從鏡子前麵讓開，對著鏡子裏的潘秀秀問：“你看哪裏還需要修飾嗎？時間緊，沒有畫太精細。”

  “這還不精細？！比我畫的好太多了！我畫的那都是啥啊！跟你一比，我塗粉底就像批牆，畫眼睛就像抹灰，還是技術不好的泥瓦匠！”

  蘇冉被潘秀秀誇張的言辭逗得直笑。

  說說笑笑間生疏勁兒散了，潘秀秀仗著個頭高，抬手在蘇冉頭上敲了一下：“哎呀別笑了！快坐好，我給你盤頭！”

  ……

  甄之華走出攝影棚，看到的是兩張不同的笑臉。

  一個明媚純真，一個柔媚嬌俏，正是他想要的感覺！

  甄之華直接舉起相機，拍下了這個瞬間！

  “哢嚓！”

  突然響起的快門聲令蘇冉和潘秀秀一怔，齊齊望向聲音來源。

  “哢嚓！”

  甄之華順勢拍下這個正臉，然後才直麵兩位美的各不相同的美人兒，磕磕巴巴地說：“隻要選上，都、都、都算錢！”

  蘇冉和潘秀秀相視一笑，齊聲說道：“好嘞！”

  “還、還要多久才能盤好頭發？”甄之華又問。

  “馬上了。”

  潘秀秀應答著，手上的動作絲毫沒有加快，穩中有序的進行著最後的定型。

  蘇冉先做好了整體造型，先一步進入攝影棚。

  甄之華在這裏布了兩個景，這樣蘇冉去換裝拍下一套的時候，甄之華可以留在攝影棚裏拍潘秀秀，以此來節約時間。

  “咱們先拍全景，你適應一下鏡頭。”甄之華道。

  甄之華想看看蘇冉的展現力怎麽樣，從而再考慮怎麽引導蘇冉在鏡頭前麵放開。

  蘇冉初次與甄之華合作，十分重視，一點兒也不藏著掖著，拿出上輩子積累的經驗震驚甄之華！

  “哢嚓！哢嚓！”

  甄之華用連拍捕捉下蘇冉的第一個動作，才用訝異的語氣問：“你、你真是第一次當模特兒？”

  “這輩子真是第一次。”

  蘇冉說的是真話，就是加了點兒修飾。

  甄之華全當蘇冉在故意逗趣，舉著相機，迫不及待的說道：“我們現在就開始拍特寫近景！那個……小潘，你快些盤頭發，再拍半個小時就換你！”

  近景是最考驗模特兒的，沒有肢體動作轉移視覺注意力，全靠一顰一笑的微表情撐住場麵，十分考驗對鏡頭感的掌控！

  當然，這絲毫難不倒蘇冉，她上輩子可是自拍小達人！

  攝影棚裏，拍完一整卷膠卷的甄之華激動地說話都不磕巴了：“真是太棒了！雖然和你是第一次合作，但我覺得咱們之間有著像老朋友一樣的默契！小蘇同學，我能再約你一次嗎？價格可以像其他攝影師一樣，按場次！”

  蘇冉沒著急談價格，而是問：“有拍攝主題嗎？”

  “有！我覺得你的展現力很好，想給你拍一個關於初戀、妻子、情人的套係，投給《百姓生活》雜誌！”

  蘇冉聽笑了。

  根據她對原著的了解，甄之華再露鋒芒就是在《百姓生活》的雜誌上！

  “我對這個套係很感興趣，不過時間得往後排一下，在此之前我還有別的事。價格嘛，就按照今天的方式來吧！您先付我小時的保底價，出了成片兒再付另一部分。”

  蘇冉知道甄之華手頭緊，她自己手頭也緊，現在與甄之華的合作關係已經建立起來了，蘇冉就得趕快從別的攝影師那兒賺快錢了！

  ……

  與蘇冉相比，潘秀秀的拍攝雖沒有那麽順利，但也不差，畢竟有精妝和款式獨特的服裝加持，成片兒不會太差。

  隻是甄之華說的另一位模特兒一直沒到，可能是因事兒耽誤了，也可能是遇到了出價更高的攝影師，總之成了謎。

  拍攝結束後，蘇冉和潘秀秀拿到了她們的應得報酬——50元！

  這是蘇冉掙到的第一筆酬勞，更是蘇冉事業的起航，讓蘇冉清晰明白的認識到，她可以在這個世界好好的活下來！

  當然，想要活的更好，還需要更加努力！

  在這個年代，50塊錢可以供一家緊衣縮食過一個月，也可以應下潘秀秀的邀請，去她工作的美發屋燙一個當下最流行的發型。

  蘇冉不想養蘇家人，更不會奢侈的到去燙頭，她當下最需要的是置辦一身可以撐場麵的行頭，換掉身上土氣的衣服，買一套不會傷皮膚的化妝品，給去西壇出版社麵試加分，也讓更多地攝影師注意到她！

  50塊錢無法滿足蘇冉所有的購物需求，眼下她有了沒有卸掉的妝麵，缺的是衣服。

  蘇冉直奔京城最大的燕華商場，憑著她被無數時尚雜誌熏陶過得審美，挑了一條很顯膚色和氣質的淺藍色長裙，配了一雙低跟涼鞋，用37塊錢給自己換了個小康水平的形象。

  接著，蘇冉又跑去菜市口的門店，討價還價的用2塊錢買了耳飾和項鏈。

  把自己打扮妥帖了，蘇冉也沒虧待她的胃，她現在身體太弱了，要補！

  飯後，蘇冉的50塊錢隻剩6塊，她一點兒也不虛，直奔西壇街！

  今天的西壇街依舊人聲鼎沸，蘇冉剛想找個地方停車，就有一位帶著紅袖章的大媽掐著腰喊道：“不準沒素質的亂停啊，停存車區來，停外麵擋人行道了！”

  蘇冉想說昨天她就是停這兒的，也沒人管，但看大媽一副要和她講理的樣子，就沒省2分錢的存車錢，把自行車推進了存放區。

  蘇冉蹲下身鎖車的時候，不小心撞到了臨邊的車子，定睛一看，覺得這自行車眼熟的很，像救命恩人的那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