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州站冰演結束後紀昀川就離開了。

  他沒有參加晚宴，但是送來了祝賀的香檳酒。

  幾個女孩心裏都空落落的，但也知道，大明星嘛，肯定行程緊張。景景內行的解釋，紀昀川能來彩排就已經非常難得了，換別的明星可能來了唱個歌就走了。

  想想也是。

  不過女孩們也知道，這一走，估計就沒再見麵的機會了。

  彼時紀昀川躺在酒店裏，這一天的又是排練又是冰演其實他也有些累。但洗了澡以後紀昀川並不困倦，他靠在床邊，半濕的發淩亂的貼在額前，他微閉雙眼，隻想起冰演開始前遇到的那個人。

  顧涵星一走過來他就認出他了。所以在顧涵星自報家門是紀昀川笑著說我知道。

  五年時間過去，兩人都有了些變化，都長高了些，但身高差距的增大還是血淋淋的擺在兩人麵前。然而五年前顧涵星氣場不輸，五年後依然如此。

  顧涵星盯著紀昀川看了許久，他眼神有些複雜，但也開門見山：“首爾世錦賽，你去了現場了是不是。”

  顧涵星說這話時沒有一點猶疑，他是十分確信的。

  說出這話還要說起世錦賽女單自由滑的時候。

  那時顧涵星在觀眾席看比賽，宋顏寧比賽結束後很多人都跑到台前給宋顏寧仍玩偶，顧涵星當時注意到了一個人。

  很難不注意到，因為那個人戴著漁夫帽和口罩，在場內都包裹的嚴嚴實實實在反常，顧涵星就盯著這人看了一會。

  那人很快就注意到了他，目光朝他看過來。

  也隻是雙眼睛而已，那人眼睛有些許驚異，隨即快步離開了。顧涵星其實一時沒認出是誰，很久後才猛然想起，那個人他應該認識。

  顧涵星看著紀昀川，他知道就是這個人：“你難道經常去現場看宋顏寧比賽？”

  紀昀川抿了下唇，沒有說話。

  這是默認。

  顧涵星眼裏起了波瀾，有點不敢相信。

  “……你倒是，很堅持。”顧涵星說道。

  顧涵星很聰慧也很好學，最近這一個月，顧涵星是唯一三站全部參加的外籍選手，鄭胤照顧他，一直讓他跟中國花滑隊的隊員在一起。顧涵星的語言天賦跟天生的親和力讓他輕而易舉的跟大家打成一片，像紀昀川這一類明星的情況顧涵星也了解了不少。

  按照他知道的情況，像紀昀川這樣的明星，檔期滿行程緊，平時被狗仔隊盯得更是密不透風。顧涵星不能想象紀昀川是怎麽做到經常去國外看宋顏寧比賽的。他怎麽調整出的時間？他怎麽做到保密？

  “宋顏寧不知道這件事，麻煩你不要告訴她。”紀昀川看著他說道。

  他還解釋了一下：“我的行程都是保密的，去看比賽基本都是我自己一個人去，現在沒有人知道這件事。”

  顧涵星盯了他看了許久：“你不怕宋顏寧知道了以後分心嗎？”

  “你不告訴她就不會知道。”

  “你好像忘了你當時怎麽跟宋顏寧有交集的。”顧涵星依然注視著他。

  紀昀川有那麽一瞬間驚訝於顧涵星的攻擊力，這讓他錯愕之餘沒有立刻說出話，但這錯愕也隻是短短一瞬，紀昀川的臉有些緊繃。

  “我知道，我沒忘，我一直記得你說的話。但是顧涵星你……”

  紀昀川頓了一下，看向冰場對麵的宋顏寧，即便距離遙遠，他依然一眼就尋到了她。

  紀昀川輕輕的吸了口氣，調整了一下情緒。再開口他的聲音緩和了很多。

  “你這兩個賽季跟宋顏寧遠沒有過去那樣親昵了，不是嗎？”紀昀川說道。

  顧涵星微微一怔，他緊繃起來：“所以呢？”

  “我沒有別的意思，”紀昀川看著他，“不管是上次也好，這次也好，我知道你是為宋顏寧著想，所以我從來沒有反駁過你。”

  “你和宋顏寧接觸很多，我是遠遠及不上的，你們親近的關係我一直很羨慕，但是我也保證，我並沒有想要再做什麽。但是同時，我也不需要向你證明。”

  “我對宋顏寧有好感，我沒有對你隱瞞過，”這句話說出來，紀昀川還是覺得自己說的輕了，豈止是有好感呢，“你對宋顏寧是什麽感覺，我也看得出來。但是顧涵星，我們是一樣的，至少現在是。”

  “從過去到現在再到以後，喜歡宋顏寧的人會很多甚至更多，她始終有自己去選擇去判斷的權利，而在她沒有明確表示自己有男朋友之前，大家都是一樣的，不是嗎？而且——”紀昀川也盯著他說道。“宋顏寧沒有對你表示過喜歡，是吧？”

  他說的輕描淡寫，但顧涵星瞬間明白，紀昀川的確有出色的洞察力。

  一場冰演就能看出他和宋顏寧如今將至冰點的關係。

  不，或許他早就發現了，畢竟他看了那麽多次比賽。

  紀昀川發現自己的話並沒有擊破顧涵星的防線，顧涵星眼睛裏閃過了落寞，但也僅此而已。

  紀昀川等著他的反應，在那時候他覺得自己在打仗。

  顧涵星看向冰場，紀昀川跟著看過去，宋顏寧正被金櫻子和景景拉到冰場，宋顏寧有些無措，但又是歡喜的。

  紀昀川跟著笑了一下。

  “你說得對，我現在沒資格跟你說這些，比五年前更沒資格。”紀昀川看顧涵星，發現在的目光注視這冰場，眼神有忍痛的笑意。

  紀昀川不知道他想說什麽，但他感覺在剛才顧涵星一定轉了很多的念頭。

  “畢竟我已經兩年跟她是形同陌路的狀態了。”顧涵星淡淡的說道。

  這回換紀昀川愣住了。

  兩年？他們一起參加了那麽多比賽，兩年形同陌路？

  “但是下一個賽季是北京冬奧會，你應該知道下個賽季對宋顏寧有多重要，”顧涵星看著他，“沒資格我也想跟你說一句，下賽季請不要打擾她。”

  紀昀川沉默下來。

  “你好像很理解她。”說這話時紀昀川難掩醋意。

  “不理解，真的理解的話，我就不至於淪落至此了，”顧涵星自嘲的笑了一下，“但是我知道北京冬奧對她有多重要。我跟你說過的，宋顏寧為此付出的努力超乎你的想象。”

  “我知道。”紀昀川有點氣惱，失了平日的沉穩。

  顧涵星沉默下來，終於無話可說。

  紀昀川以為顧涵星已經無話可說，而顧涵星留下了最後一句話。

  “現在想來，我未必有你這樣坦率勇敢。”

  紀昀川躺在床上想起遇到顧涵星的事，他約莫了解了大概是顧涵星告白宋顏寧被拒絕，才讓顧涵星現在這樣沮喪，但能讓顧涵星如此失魂落魄大受打擊，紀昀川多少猜到了宋顏寧可能是簡單粗暴的處理了這段感情。

  他有點心驚，又覺得有點想笑。

  宋顏寧對他和顧涵星的態度還有點異曲同工之妙，幹淨利索的處理，一點都不拖泥帶水。要是都像她這樣處理感情，世上得少許多意難忘的故事。

  轉眼一想又失落，能這樣瀟灑應對，應該也是因為不喜歡或沒感覺吧。世間哪有這樣清楚明白的感情帳？

  想到這他忍不住看了看窗外，星光與燈光並存於天地間，不知道冰演後的晚宴怎麽樣了。

  一想到顧涵星的話，紀昀川臉上些微的笑意也收斂起來，他的眼睛裏透出了蕭索和落寞。

  廣州站結束後宋顏寧又在國內呆了幾天處理了一些雜事，然後在六月初又回到了加拿大恢複原本的封閉訓練。

  李言蹊看宋顏寧的心態也稍微放了下心。

  之前宋顏寧一直不明白為什麽李言蹊執意讓她回去，其實李言蹊目的很簡單，就是想讓宋顏寧放鬆一下神經。

  宋顏寧在世錦賽之後的一個多月裏一直神經一直處在高度緊繃的狀態，宋顏寧自己覺得自己扛得住，但實際上這一次的訓練無論壓力還是強度都比以前要強跟多。

  宋顏寧今年20歲了不是14歲，她要強上進是好事，但李言蹊總要顧及她的實際情況的，要是把這種狀態保持一個休賽季，宋顏寧不到比賽的時候就要垮了。

  他知道宋顏寧這性格一定會說自己沒問題，不如借著冰演的事讓她去放鬆一下。她天天在加拿大兩點一線生活枯燥，除了李言蹊營養師體能師基本見不到其他人，回國以後不管怎麽樣還能見見葉賽她們，跟自己的隊友們說說話，李言蹊覺得多少是能調解一下的。

  宋顏寧回來後的確精神上比以前飽滿許多，李言蹊放了點心。丹尼爾也來俱樂部陪她訓練打磨節目，宋顏寧的訓練計劃也繼續進行。

  直到兩個月後傳出宋顏寧簽約IMG的消息。

  彼時大家基本對奧運會做好了準備，而宋顏寧和IMG的簽約也算是意料之中的事。許多花滑運動員簽約IMG，宋顏寧做出這個決定也是為了讓自己更好的訓練。而她簽約IMG也有鄭胤的功勞，鄭胤剛退役後那幾年和妻子喬華一起簽約了IMG參加一些冰演，冰演時宋顏寧和鄭胤提及簽約IMG的意向，在宋顏寧家人同意的情況下，鄭胤積極的給宋顏寧牽了線。

  而宋顏寧簽約後的八月份又回了一次國短暫的呆了幾天。李言蹊問她要不要陪她一起回去，宋顏寧表示不用了。

  “給爸爸掃墓後我就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