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馳走後，九歌推門而入，看著站在窗邊的蘇河。

  初秋的天夜有些涼，蘇河現在的身子骨很難經受得住涼風吹著。

  而且這個時間段是他識海上寒火正盛的時候，如同冰錐刺著心髒。

  九歌輕步走近，替蘇河披上一件外衣。

  蘇河偏首，拉住的九歌的玉手，神態疲倦。

  這些年蘇河失去了很多，幸好始終有九歌從旁，陪著他渡過艱苦難熬的歲月。

  九歌站在蘇河的身邊，望著窗外夜景，說道：“真的要走這條路嗎？”

  “嗯。”蘇河點頭。

  權力，就是這場遊戲的規則。

  九歌不語，在祥和的夜幕下，將頭輕輕靠在蘇河的肩上。

  ..........

  淮江。

  在整個長安是入夜後最熱鬧喧囂的地方。

  江岸邊停靠數艘花舫大船。

  船上裝扮華美，猶如水上宮闕。

  紅色燈籠高懸其上，隨風搖曳，將大半江麵照的透亮。

  寬敞的船身上鋪著奢華的地毯，上有才貌雙絕的名妓在琴瑟和婉轉的曲調聲中緩緩起舞，身姿尤為曼妙動人。

  每晚登船大抵是些風雅之士，或是名流富商與顯貴。

  短短幾年花舫便成為長安最火的煙花之地，其中名妓無數，不但擅長彈琴唱曲兒，起舞尋憐，更略通古詞詩畫，令無數男兒折腰，拜倒在其石榴裙下。

  隨著賓客登船之後，一艘艘花舫開始沿江而行，船上曲目同時進行。

  江上波光嶙巡，月光伴著夜風輕柔灑落，魚兒翻躍。

  隔江小曲兒唱起，悠悠而鳴，清澈明揚。

  漁火微醺，映照江麵和佳人動人的舞姿，令男人們流連忘返，如若墜入天堂。

  這裏就是天堂，每晚歌舞升平。

  花舫最大的船上，今晚隻有寥寥數位賓客。

  但這些賓客每一位都是長安城舉足輕重的人物。

  船身平台上，有一女子翩翩起舞，醉人心神。

  此女子生的極美，身穿紅衣薄紗，赤足露腹，身姿妖嬈，肌膚勝雪，雙眸如一泓春水，顧盼流離之際，自有一番嫵媚。

  此女子便是當今長安城的名妓花魁，阮夢兒！

  阮夢兒在奢華的地毯上隨曲聲起舞，手裏抱著琵琶，時而輕彈，時而淺唱。

  薄紗之下，雙腿纖細筆直，小腹平坦光滑，在燈火的映照下，晶瑩的如同凝脂玉露。

  坐席主位是身穿白衣華服的李赫。

  下首分別是首輔雲國公，兵部尚書趙仲堂，禦史台正史，平西督將柳如白，以及大理寺正卿寒江渡！

  寒江渡早在十多年前就投靠大皇子，如今混跡朝堂也算風生水起，不到四十便坐上了大理寺正卿的位置。

  從聖皇下令拔除修行勢力宗門開始，天一道宮第一個順遂，並派出柳如白等一批尤為弟子入朝為官。

  而且當年漠天關抗魔一役，柳如白貢獻最大，論功行賞，如今已是官至督將。

  李赫現在無心欣賞美人兒曼妙的舞姿，凝眉說道：“李靖為何回來？”

  雲國公說道：“聖上的意思。”

  “父皇？”李赫麵色很不好看。

  李靖不但年少封王，在雲海關更是戰功赫赫，且深得民心，而今聽聞回朝又坐上了神衛府府主的位置，讓李赫眼紅的同時，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和威脅。

  “大半個朝堂都在這裏，太子殿下還擔憂什麽。”雲國公的聲音在這時響起，而後揮手。

  曲聲驟停。

  阮夢兒躬身，帶著名妓們離開。

  趙仲堂則顯得意猶未盡，無奈雲國公揮退那些名妓，他也不好說些什麽。

  禦史台正史則是從旁輕笑，他這人城府一直極深，才能在局勢更迭的朝堂始終站穩腳跟。

  李赫掃眼而過，現在幾乎整個朝堂都是他的人，但不知為何，李靖這個人他始終放心不下，甚至在李赫眼裏，李靖比當年的李文威脅還要大。

  雲國公再度開口道：“太子殿下無需擔心，聖上意在用李靖的威名製衡司天監，從某種意義上講聖上也是在為殿下鋪路。”

  趙仲堂和禦史台正史等人聞言，皆是點頭。

  “司天監！”

  一提到司天監，饒是李赫不也由瞳孔縮了縮。

  司天監雖是聖皇一手所創，且聽命於聖皇，但其中從正監到少監皆是蓬萊仙島的人。

  如今聖皇在位還好，等到李赫登基，他也不確定自己是否有能力震懾住司天監。

  而且司天監中還有大司命和少司命，且極為神秘，那都是傳說中能通鬼神，實力超然的大物。

  盡管聖皇想用神衛府製衡司天監，李赫並不覺得李靖可以做到。

  當然最主要的是李靖不會聽命於李赫。

  “若有當朝大學士的支持就好了。”李赫歎息一聲。

  邪魔覆滅後，聖皇推行新政，不但廣開言路，開鑿擴張水運，致力於百姓生計，也在拔除修行勢力的同時，尊崇儒家理念，並用在治國之道上。

  而當朝大學士天不語便是如今的儒家大聖，並且依靠浩然正氣，在一年前成功邁入入聖之境。

  在朝堂的局勢中，儒家就像是一股清流匯入，李赫本不覺得什麽，儒家越強則南唐越強，這對他日後即位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但自從李靖回來以後，讓李赫感受到了威脅，並想將所有的力量都牢牢握在自己手裏。

  雲國公說道：“太子殿下不必擔心儒家，我已有應對之法。”

  李赫迫切問道：“國公爺有何良策？”

  “商闕。”雲國公開口。

  “儒家小聖！”李赫挑眉。

  商闕是天不語親傳學子，南唐的狀元郎，傳言次子乃是文曲星轉世，而立之年便著書數卷，滿腹經綸，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而且商闕不但身受聖皇欣賞，更是憑借其俊朗儒雅的長相和作詩勾畫的能力深得百姓愛戴，這其中尤以閨中姑娘居多。

  若得此子，便得日後的儒家。

  雲國公點頭。

  李赫皺眉道：“商闕深諳儒家思想，恐難為我所用。”

  “可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雲國公仰首。

  李赫等人同樣仰首。

  夜風下，樓台前。

  阮夢兒撫手而站，身姿動人。

  坊間早有傳聞，商闕一直鍾意於阮夢兒。

  但阮夢兒能為李赫所用嗎？

  自然是能。

  不過一風塵女子而已，她有什麽選擇的權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