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江渡手裏拿著繡刀，臉上、手上和衣服上都沾染了血跡，那些都是張向廣的血。

  此時的張向廣身中數刀，癱軟的躺在了地上，早已斷了氣，在與寒江渡對拚和數十招之後，最終還是不敵寒江渡，被寒江渡一刀割斷了喉嚨，鮮血洋洋灑灑，落滿了院落。

  寒江渡親手手刃了自己曾經的授業恩師，那個待他如親生孩子的人。

  寒江渡站在院子裏，神情凝滯，他不想殺張向廣，可他現在別無選擇，他不可能違逆金刀晨的命令，現在的他也不敢違逆金刀晨，所以他隻能選擇殺了張向廣，因為這樣他才能走下去。

  可寒江渡也是一個人，親手殺了一個待他那麽好的人，他的心裏也很難受。

  可即使再難受又能怎麽樣呢，他還是必須要那麽做。

  寒江渡深深的呼出一口氣，讓自己的心情盡量平複下來，既然已經這麽做了，就算再後悔也根本無法挽回，路還是要往前走的。

  寒江渡神色恢複了平靜，抬腳朝著廂房旁的牆邊走去。

  在廂房的牆邊，張靈兒此刻正躲在角落裏，看著寒江渡就像看著一隻魔鬼，嚇的渾身瑟瑟發抖，臉上滿是惶恐，嘴裏低聲呢喃著不要不要過來。

  現在的張靈兒完全嚇懵了，她明明記得就在一炷香之前，她還在和自己的父親以及寒江渡三個人開心的聊著家常，就像是一家人一樣，歡聲笑語令路過的鄰裏都羨慕不已。

  張靈兒甚至還在想著一會兒要讓寒江渡給她打掩護，然後偷偷跑出去見燕之。

  可隻是一轉眼的功夫，眼前的畫麵就全變了，寒江渡突然拔出了刀，直指自己的父親。

  然後張靈兒就看見無數道元在院落裏如疾風一般飛來飛去。

  再然後張靈兒看到了鋪滿半空的鮮血，寒江渡割斷了自己父親的喉嚨，當時張靈兒就怔在了原地，無法相信。

  這一切發生的太過突然，突然到張靈兒自己還來不及做出任何的反應，自己的父親就已經死在了自己的麵前。

  寒江渡提著繡刀朝張靈兒走來，從殺了張向廣之後，他就一直在猶豫要不要殺了張靈兒，他的心裏一直在掙紮著。

  為了權勢，為了可以走的更高更遠，寒江渡心知自己必須要殺了張靈兒滅口。

  可為了親情呢？

  寒江渡知道如果是為了親情，他必須要給張靈兒一條生路，這些年張向廣待自己不薄，如果張向廣知道自己必死無疑，那麽生前最後時刻他一定是拚盡全力抓著自己的腳腕，求自己放張靈兒一條生路吧。

  寒江渡沒有給張向廣那個機會，而是一擊斃命，因為他怕看到那樣的場麵，他怕自己會因此而愧疚一輩子。

  “不要，不要殺我。”張靈兒頭發散落，看著走來的寒江渡，瞳孔大睜，驚恐不安，此刻的寒江渡在她眼裏比邪魔還要恐怖萬倍不止。

  可張靈兒現在躲在牆角，已經退無可退了，最後她隻能閉上眼睛，偏過頭，不去看此時在她心裏已經化身魔鬼的寒江渡。

  寒江渡走到張靈兒麵前，看著渾身瑟瑟發抖的張靈兒，麵露難忍之色，他在猶豫要不要殺了張靈兒。

  最後寒江渡歎息一聲，還是伸出了手，他想扶起張靈兒。

  張靈兒以為寒江渡要殺了自己，渾身就像觸電了一般，突然轉過頭，張嘴咬在寒江渡的手臂上。

  寒江渡吃痛，下意識的收回了手臂。

  張靈兒趁此機會，發了瘋似的起身跑開，最後推開院門，跑到了隻有燈火照耀的街上。

  寒江渡站在原地，半晌過後突然麵露冷色，提起繡刀飛快的追了出去。

  紙雲坊距離張向廣的宅院並不遠，張靈兒記著路，很快便跑到了紙雲坊。

  看著紙雲坊裏還亮著燈火，張靈兒就像是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拚盡渾身最後一絲力氣跑了進去。

  紙雲坊裏，燭火搖曳，此時的燕之正在櫃台前翻看著賬目書籍。

  在張靈兒眼裏，身著一襲白衫的燕之就是她的希望，仿佛看到了燕之，她的心裏就會無比安穩一樣。

  燕之看到了身上沾染著血跡麵露惶恐的張靈兒，也是皺了皺眉頭，走上前迎了過去。

  張靈兒不管不顧一下子撲到了燕之的懷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燕之輕輕拍著張靈兒的後背，安慰道：“別哭，沒事，沒事。”

  張靈兒抽泣了很久，最後哭聲變小，她才開口道：“父親死了，父親死了。”

  燕之眼睛眯了眯，在張靈兒看不到的時候，他的臉上也是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覺的笑容。

  燕之繼續安慰道：“一切都會過去的，沒事，別害怕。”

  張靈兒抹去眼角的淚水，緊緊抓著燕之的手臂，說道：“是寒江渡殺了我的父親，燕之哥哥，我好怕，你能救救我嗎。”

  燕之抹去張靈兒眼角的淚水，溫柔的道：“放心，一會兒你就會解脫的。”

  看著燕之猶如春風般的目光，張靈兒也是終於露出的笑容，絲毫沒有去在意燕之口中的解脫是什麽意思。

  燕之慢慢摟過張靈兒的肩膀，掌間已是無聲無息的多出了一把匕首。

  而張靈兒仍舊沉浸在燕之的眼窩裏，無法自拔。

  就在燕之的眼中出現一抹冷色的時候，寒江渡提刀衝進了紙雲坊，喊道：“放開她！”

  燕之冷眸，收回了匕首。

  張靈兒大驚，轉頭看向寒江渡，神情更加惶恐，下意識的躲到了燕之的身後，害怕的道：“燕之哥哥，救我，救我。”

  燕之不語，冷眉看著寒江渡，他雖然殺了張向廣，但他不該留下張靈兒的命，隻有斬草除根，他們才不會被懷疑。

  隻是寒江渡最後還是沒能痛下殺手，他選擇留張靈兒一命，這是讓燕之最不滿意的地方。

  不過還好張靈兒最後跑到了這裏，於她而言寒江渡是魔鬼，那紙雲坊就是地獄。

  寒江渡皺眉，他知道燕之是誰，也知道張靈兒的命不能留，可他並不想讓自己愧疚一輩子。

  “我可以保證讓她守口如瓶，放她一條生路。”寒江渡說道。

  燕之仍舊不語，平靜的看著寒江渡。

  張靈兒此刻已是被恐懼充斥了大腦，哪裏還能聽的進去寒江渡說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