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破曉之前的夜是最為黑暗的，因為沒有任何的光。

  長安街巷中各路人馬依舊在緊鑼密鼓的搜尋著淮柔的下落，但淮柔從刺殺陳賀章之後就好像人間蒸發了一樣，不論是大理寺的兵吏還是兵部的人都沒能找到淮柔。

  在各條街巷的樓閣瓦礫上隨處可見道宮的弟子來回穿梭的身影，他們都是修行者，找起來應該會更容易一些，但不論是誰都還是沒能發現淮柔的身影。

  時間流逝，黎明還是破曉而來，太陽還未升至長安城的牆頭，城中就已經明亮起來。

  晨霧初升之時，各家店鋪的燈籠還未熄滅，空氣之中彌漫著濕潤的氣息，薄霧升起。

  隻是在某一條不知名的巷子裏，空氣被燥熱彌漫，霧氣蒸騰。

  地上橫七豎八的躺著幾名道宮弟子，皆被大火焚燒，死相不一。

  牆頭，淮柔靠在底下，呼吸粗重，臉色更加蒼白，原本肩頭的傷再次崩裂開，血跡侵染。

  在淮柔身前，是挺槍直立的方無塵，將氣息牢牢鎖定住淮柔，防止她再次脫逃。

  最終淮柔還是沒能逃離長安城中為了抓捕她而布下的天羅地網，被方無塵發現。

  淮柔的臉上並沒有任何的惶恐之意，她早就清楚自己逃不了，或早或晚，結局都是一樣的。

  方無塵現在的狀態很好，隻是左臂剛才被淮柔的大火燒到，袖子破損，除此之外，方無塵的身上並沒有出現任何的傷勢。

  而反觀淮柔此刻已是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她雖是歸墟之境，但奈何此刻重傷複發，即使方無塵還在合照之境上，此刻想要斬殺淮柔也是易如反掌。

  但方無塵並沒有出手斬殺淮柔，因為上麵給出的命令是活捉淮柔，她還有價值。

  方無塵說道：“我不會殺你，跟我回去。”

  淮柔麵露笑意，說道：“想要在我口中問出一些什麽嗎，小弟弟。”

  方無塵沉麵，說道：“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你就不用死。”

  淮柔看著自己的手掌，說道：“我手上可是握著無數唐人的冤魂，我真的能活嗎？”

  方無塵皺眉，說道：“隻要你提供的東西有價值。”

  “那你可能要失望了。”

  淮柔嬌笑，而後冷眸，手上再次揚起熊熊大火。

  方無塵眉頭挑起，感知到危險逼近的他直接橫槍而擋，充盈的道元自體內噴薄而出。

  淮柔拚盡最後一絲氣力的攻勢最終還是被方無塵抵擋了下來。

  此時此刻，似乎結局早已注定。

  而自己的掙紮也隻不過是無畏的抵抗的而已。

  淮柔靠在牆頭，身子癱軟倒下，她已經做好了命喪於此的準備。

  就像很多年前被抓到窯子裏一樣，那一天淮柔也做好了去死的準備。

  或早或晚，還是要死的。

  意識模糊之間，淮柔感覺自己靠在了一個溫暖的胸膛裏，味道很熟悉，也很好聞。

  淮柔仰起頭，看著蘇河的側臉，緩緩露出笑意，呢喃道：“你傻不傻啊。”

  蘇河下望，說道：“我答應過你，要許你自由的，怎麽會讓你死。”

  淮柔抿了抿紅唇，將頭沉沉的靠在蘇河的胸膛上，她太累了，所以此刻她真的想睡一會兒。

  “蘇河，你怎麽會在這兒！”方無塵看向突然出現的蘇河，帶著驚訝之意，他完全沒想到蘇河會出現，更沒想到蘇河會站在自己的對麵救下淮柔。

  淮柔刺殺兵部尚書陳賀章，短短一天的時間裏便傳遍了整個長安城，蘇河不可能不知道現在的淮柔就是燕國的叛黨。

  就算蘇河之前一直在舞袖庭醉生夢死，就算蘇河真的和舞袖庭的花魁淮柔有了感情，但在國家大義麵前，任何人都不能感情用事。

  蘇河將淮柔抱起，說道：“我是來救她的。”

  “她殺了陳大人，她是燕國叛黨。”

  方無塵說道，雖然他與蘇河接觸不多，但不論是當年的春試還是之後入道宮修行，方無塵都覺得蘇河是一個值得敬佩的人，而不是世人眼裏的廢物，當然這些個人情感都是拋在國家大義之後的。

  所以今日蘇河若要帶走淮柔，那麽他們就是敵人，生死必分的敵人。

  “我不管她是誰，不管她殺了誰，我今日就是要帶她走。”蘇河說完，準備轉身離開

  方無塵冷眸，毫不拖遝，立即挺槍而起，身形不停的刺向蘇河。

  蘇河偏頭，腳下踩著星輝漫，躲過方無塵手中長槍的同時，一隻手抱住淮柔，另一隻手握住腰間的斷劍，劃破虛空，帶起一道光線，直衝方無塵。

  方無塵橫槍而立，擋下那道光線，再次棲身而上。

  方無塵在年輕一輩中也算是佼佼者，蘇河想要戰勝他也是極為的困難，再加之此刻還要保護淮柔，也隻能與方無塵打成平手。

  但此戰不宜再拖下去，如果道宮的其他人趕到，到那時再想脫身就困難了。

  想到這裏，蘇河立刻攤開手掌，星輝立刻蔓延手上，隨後化作星河湧向方無塵。

  在牽製住方無塵的同時，蘇河不再戀戰，抱起淮柔，轉身便走。

  但方無塵也不是什麽省油的燈，祭出自己的最強道法後，直接一槍破開那條星河，追著蘇河而去。

  蘇河轉身，瞳孔猛縮，在來不及做出任何防守的同時，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下來。

  但其實時間並沒有停頓而是方無塵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束縛住，無法在移動分毫。

  蘇河凝眉，而後仰首。

  天空之際，易蕭玹的身影迅速落下，並且滿麵凝重。

  他是來救蘇河的，隻是這件事太大了，大到他們天機樞都不能參與其中。

  可蘇河又不能不救，在最後的決斷上，易蕭玹清楚無論怎麽選擇，他最終都要給墨青瀾一個交代。

  如果是墨青瀾的話，他會怎麽選呢？

  易蕭玹知道，他也會選擇救蘇河的。

  “易老哥！”

  蘇河開口，說實話易蕭玹的出現是蘇河沒有想到的，但細想之下他又覺得易蕭玹的出現並沒有多麽的意外，從自己初來這個世界以來，不論遇到多大的困難都有天機樞的人出麵幫他解決，久而久之，蘇河會覺得哪怕麵對生死的抉擇時，天機樞也會站在自己這一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