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

  童老此時忽然心頭一顫，他從蘇河的眼中看到了一人，是自己的弟弟，叟老的身影正倒映在蘇河的瞳孔之中。

  原來蘇河一直在注意自己身後，攻勢不足，放鬆警惕的叟老！

  童老大驚，忙回頭喊道：“快撤！”

  叟老聞言，心中也是一驚，可惜他未到歸墟，此刻根本無法禦空而行，除非借力，才可調轉方向。

  不過蘇河自是不會放過這樣千載難逢的機會，身形已是如獵豹一樣竄出，躍過童老駭人的攻勢，反握斷劍，直奔叟老。

  “大哥，救我！”叟老大驚失色，慌忙喊道。

  童老皺眉，不惜冒著自損修為的風險，將攻勢逆轉，轟向蘇河。

  蘇河微微偏頭，心中無動，仍舊逼近叟老，勢要將其一擊斃命。

  眼看蘇河手中的斷劍將要劃過叟老的脖頸，童老也是大驚，怒道：“小子，爾敢！”

  蘇河冷眸，不為所動。

  孤刃落碧空，掌間驚風雨。

  清泉河上亮起一道銀芒和無盡星輝交織，如波紋一般蕩漾擴散，隨後消失不見。

  傾盆大雨落下，沒有轉小的跡象。

  雨點落在船幔上，劈啪作響。

  河麵上滲出一抹血色，猩紅無比，在湍急的雨水衝刷下，逐漸化無。

  船上，叟老捂著脖頸，瞳孔大睜，呐呐兩聲，卻怎麽也說不出話來。

  在叟老身前，蘇河反握斷劍，眼神漠然。

  童老跪在地上，他的鐵錘並沒有砸在蘇河的身上，而是被雲雪瑤擋了下來。

  不久之後，大雨轉小，細雨如絲，拍打著荷葉。

  遠處一艘無人的空船，載著童叟二老的屍體離去，沒有終點。

  拱橋上，蘇河和雲雪瑤兩人眺望著那艘空船，彼此沉默不語。

  大雨初停，天空放晴。

  天際出現一道彩虹，在陽光的照射下，繽紛多彩。

  街上，漸有百姓過往，喧鬧聲響起，長安城也恢複了往日的熱鬧。

  蘇河仰首，深吸了一口氣，雨後的空氣異常濕潤，呼吸一口頓覺神清氣爽。

  雲雪瑤搖頭道：“你剛才太莽撞了。”

  方才在空船上那一攻，蘇河不顧自己的生死，全力攻向叟老，如果不是雲雪瑤出手相救，他必定躲不開童老的鐵錘，繼而必死無疑。

  將自己逼到那步田地，的確是破局的唯一法門，但換來的也將是同歸於盡。

  所以蘇河的做法看在雲雪瑤的眼裏是不明智的選擇，也是不值得的。

  未來的路艱難且漫長，如果麵對危機時，蘇河每次都用這種方法， 那他又如何能夠走得長遠呢。

  蘇河笑著道：“不是還有你嗎。”

  雲雪瑤轉首，看著蘇河的側臉，說道：“你就不怕我袖手旁觀？”

  經過了這麽多年，雲雪瑤忽然發現蘇河最大的變化並非他的境界，也非實力，而是他的心境。

  自信、果敢且無畏。

  也是這時，雲雪瑤忽然想起了一句話，如果在修行之路上，有一個人可以無所畏懼，那他注定不會平凡。

  蘇河笑意更濃，收回目光，直視著雲雪瑤姣好的容顏，說道：“我吃準你不會看著我死。”

  雲雪瑤凝眉，不再與蘇河對視，轉而望向清泉河。

  遠處，大理寺的人已經開始行動，收拾著童叟二老的屍體。

  河岸兩邊，不時有百姓駐足觀看，指指點點，低聲議論。

  長安城雖是天子腳下，但時長也會有人命發生，不論是邪魔的入侵，還是權勢的絞殺，生死都是避免不了的事情。

  特別是像方才的瓢潑大雨，在長安這樣繁華的都城，最適合殺人了！

  但饒是這樣，長安城依舊是整個大陸最安全的地方。

  大理寺的兵吏是一早就埋伏在這裏的，不論是童叟二老，還是大理寺的兵吏都是大皇子提前安排好的。

  如果童叟二老將蘇河殺了，大理寺的兵吏將會立即出麵將童叟二老繩之以法，畢竟蘇河再怎麽說也是蘇忠天次子，於情於理，蘇河都不該死在大皇子的手下，所以蘇河死後，童叟二老也必須得死。

  當然如果童叟二老殺不了蘇河，童叟二老也不能活著離開長安。

  隻是讓大理寺的兵吏沒有想到的是，蘇河不但沒死，竟然還反殺了童叟二老。

  雲雪瑤想了想，最後收回目光，說道：“我救你，是因為我在。”

  這個回答很中肯。

  蘇河嘴角含笑，這句話能從雲雪瑤的口中說出來，對蘇河而言，已經足夠了。

  雲雪瑤接著說道：“以後不要再這樣了，如果打不過，就跑。”

  蘇河眺望遠方，說道：“以前不敢賭，是因為既沒能力，又怕輸，但現在不一樣了，人生不過是一場接著一場的賭局。”

  雲雪瑤蹙眉，轉頭看向蘇河，神情中罕見的帶有埋怨之色。

  蘇河有些吃不住，趕緊收回方才的豪言壯誌，擺手挑眉道：“好好，我答應你。”

  雲雪瑤見此，才收回目光，靜靜眺望著遠處的那道彩虹。

  蘇河看著雲雪瑤清麗的身影，臉上笑容不減，哪怕雲雪瑤是這個世上最冷的冰山，他也要將其融化，這是他活在這個世上為數不多的意義所在。

  一名丫鬟腳步輕緩，來到拱橋下，先是看了一眼蘇河，隨即微微欠身道：“小姐，國公爺在府上等您。”

  雲雪瑤點頭，轉身走下拱橋。

  蘇河轉身，喚了一聲：“雪瑤。”

  雲雪瑤停下腳步，沒有轉身。

  蘇河說道：“我知道我現在說這些話有些可笑，但我還是想說。”

  “說吧。”雲雪瑤說道。

  蘇河吸了吸鼻子，認真的道：“如果有一天我們成為敵人，哪怕有一天你負了我，我也絕不會傷害你。”

  樹下柳絮紛飛，街上百姓過往。

  雲雪瑤站在橋下，久久不語，周圍的喧鬧早已模糊不清，隻有蘇河的這一句話縈繞在她的腦海之間。

  重華園，大皇子寢宮。

  李赫第一時間得知了童叟二老刺殺失敗的消息，並命人趕緊處理掉後事，以免落下把柄。

  童叟二老的屍體被秘密處理掉之後，大皇子被緊急召見，離開重華園，前往太和偏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