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長安城有些冷，但卻擋不住喧嘩的熱鬧，到處張燈結彩，煙花齊鳴。

  街上，淮柔遠遠的看著緩步走來的蘇河，神情微動。

  蘇河緩步走過，淮柔還是攔住了他，要與他一同前往。

  蘇河將淮柔的秀發挽到耳根，開口說道：“這是個局，我去最合適。”

  淮柔微微仰首看著蘇河，神情顯得極為掙紮，她們舞袖庭不能出手，更不能暴露，可她不能看著可兒身陷險境，所以她白日裏找到了蘇河，她知道蘇河是不會袖手旁觀的。

  可現在淮柔又害怕蘇河身陷險境，現在的雀樓就是龍潭虎穴，不論誰去都沒辦法全身而退的。

  淮柔沒想到蘇河會義無反顧的去救可兒，她本以為蘇河能想到更好的辦法，如果沒有好的辦法蘇河也不會以身犯險的。

  可現在看來，蘇河是打算要隻身前往，這讓淮柔感到了不安，更感到愧疚。

  所以她出現在這條街上，她想和蘇河一起，麵對接下來的困難。

  但也正如同蘇河方才所說，她們舞袖庭不論是誰都不能在這個時候暴露身份，不然牽一發就會動全身。

  可兒就相當於一條線，大皇子就是要順著這條線釣到可兒背後更大的魚，如若不然大皇子也不會留著可兒的命到現在，還故意大張旗鼓的在雀樓擺出這樣的一出戲碼。

  可不管怎麽說蘇河也是因為自己的一句話而打算以身犯險，甚至都不曾找歲千秋商議，這一點還是讓淮柔由心的感動。

  當然現在的歲千秋能夠算得上是背後那條最大的魚，所以麵對這樣的局麵，他是絕對不能露麵的。

  淮柔蹙眉說道：“可你自己去太危險了。”

  蘇河搖頭說道：“我再不濟也是蘇忠天的兒子，又得聖上賜婚，他不敢殺我。”

  “可是......”

  淮柔還想再說些什麽，蘇河再度搖頭，道：“聽我的，先回舞袖庭。”

  蘇河說完，不等淮柔答複，直接朝著雀樓走去。

  淮柔微微抿著紅唇，她從未幻想過在將要麵臨著生死抉擇之際，會有人能夠站在她的麵前。

  而現在，蘇河就是那麽一個人！

  雀樓前的主街上百姓很少，不遠處的露天茶鋪裏，寒江渡帶著他手底下最信任的人把守在那裏。

  今晚大理寺的人也在雀樓，寒江渡特意請命，帶著自己的人守在雀樓前，他知道今晚蘇河一定會出現。

  蘇河來到這條街上時，寒江渡便第一時間注意到了，兩人相對而望，彼此不語。

  蘇河站在稍遠一些的位置上，沒有移動。

  這時，暗處走來一個高大壯碩青年，如虎一般讓人生畏，隻是可惜他腳上拴著一條鐵鏈，將他的氣勢削弱了幾分。

  這個青年便是藤虎。

  蘇河偏頭，看向藤虎。

  “我的命不值錢，死不足惜。”藤虎開口，語氣簡練，卻帶著無懼生死的決心。

  蘇河點頭，抬腳繼續前走。

  藤虎沒有猶豫，跟在後麵。

  露天茶鋪前，寒江渡手底下的人攔住了蘇河的去路。

  王平握著繡刀，皺眉勸說道：“蘇少爺，回吧。”

  現在的雀樓裏，已經布下了天羅地網，無論誰進去，都別想再出來了。

  蘇河站在原地，將目光望向茶鋪裏的寒江渡。

  寒江渡凝眉，微微低首，他現在是大理寺的寺正，龍正天如今就在雀樓裏，他就算再想幫蘇河，也不可能故意將蘇河放進雀樓，他也要為自己的前程著想，他現在遊離在龍正天和金刀晨之間，就是希望自己有朝一日可以平步青雲。

  所以寒江渡現在很猶豫，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勸說蘇河知難而退，想要放蘇河進去，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蘇河自然是看出了寒江渡掙紮的心裏，但他並不怪寒江渡，他最開始就和寒江渡說過，人都該為自己而活。

  世上難得兩全法，遵循自己的內心就好。

  蘇河說道：“各為其主，動手也無妨。”

  寒江渡抬首，看向蘇河。

  氣氛在這一時間發生了細微的變化。

  蘇河笑著說道：“沒事，過了今晚我們還是兄弟，何況你攔不住我。”

  蘇河並沒有知難而退的意思。

  王平看向寒江渡，隻等著他下命令。

  寒江渡凝眉，然後揮手。

  大理寺的兵吏全部抽刀而上，無聲的殺氣迅速蔓延整條長街。

  蘇河繼續抬腳前走，絲毫不在意此刻自己正身處險境。

  身後，藤虎已經化身大虎形態，以及為蠻橫的姿態將那些大理寺兵吏全部衝開。

  虎是林中之王，在十萬大山中，虎妖本就是令萬妖懼怕的存在，更得天生神力，可以說實力是與生俱來的強悍。

  雀樓門前，兩盞燈籠在寒風中搖曳，透著一股肅殺之意。

  蘇河站定，仰首而望。

  在雀樓頂層，池魚站在窗前，與之對望。

  蘇河微微晃了晃神，不知從何時開始，兩人已經變得如此陌生。

  也許接下來還會變成敵人吧。

  蘇河笑著搖了搖頭，他現在才回憶起池魚當初說過的那句話，究竟是何含義。

  而今晚，他們就將站在對立的一麵！

  藤虎隨後化身人形態，來到蘇河身後。

  蘇河收回目光，偏頭道：“如果今晚我們真的死在了雀樓，你後悔嗎。”

  “不後悔。”藤虎搖了搖腦袋，回答的很肯定。

  妖族的壽命源遠流長，藤虎雖是青年模樣，卻也活了數十年之久，在他眼裏蘇河就像個孩子，一個在自己麵前總是裝作老氣橫秋的小孩兒。

  可也就是這麽一個小孩兒，讓藤虎感受到了友情，甚至是親情。

  所以藤虎願意追隨蘇河，哪怕前路荊棘密布，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

  蘇河低眉，搖頭說道：“記住，你不是死不足惜，你的命同樣重要，活過了今晚，我替你摘了這腳鐐。”

  藤虎微怔，然後眼中滿是感動。

  藤虎知道，有蘇河這句話就足夠了，哪怕今晚進了雀樓再也出不來，哪怕今晚真的喪命於雀樓之中，藤虎也毫不在乎，因為他知道自己跟對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