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末落在殺手的臉上，立時發出滋滋的響聲，先前還奄奄一息的殺手疼的手腳亂動，大聲咆哮，想要摸自己已經開始腐爛的臉，卻又不敢摸，因為那樣會更疼。

  淮柔臉上笑容不減，靜靜的看著蘇河。

  蘇河的臉上同樣掛著笑容，隻是看著殺手煎熬的模樣，他的眼角還是不自覺的抖動了幾下，最後手上凝聚星輝，送了殺手一程。

  淮柔柔聲道：“如果能把你的善意分一些給你此刻正在受苦受難的同胞，就好了。”

  蘇河沒有回答淮柔，而是衝著藤虎道：“把他們收拾出去。”

  藤虎點頭，什麽都沒說，聽話的做著自己的事。

  淮柔說道：“這隻老虎不錯，原來一直是你的人。”

  “繼續喝酒。”蘇河不管從旁搬著屍體的藤虎，一把抱起淮柔，坐到了地榻上，繼續喝著酒，過著頹廢的生活，消磨著時間。

  房間外的長廊上在這時又多出了一個人，靜靜的聽著房間中傳來淮柔嫵媚的笑聲，神情哀傷。

  “這世上最廉價的東西就是感情。”

  歲千秋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沈星辰轉過身，躬著身子道：“弟子明白。”

  今晚的長安城落了一場雪，街上早早的便沒人影，小販收攤，店鋪關門，就連百姓也都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落雪的長安城很冷，城中的百姓不像東州的人那麽耐寒，便都各自回家去取暖。

  舞袖庭外，寂靜無人的街上，池魚身穿紫色連帽絨襖站在那裏，仰首而望。

  西市庭最晚離開的小販推著貨車，看著那道在風雪中靜靜站立的落寞背影，不禁搖頭感歎，也不知是哪家公子能有幸讓這樣一個美人兒如此癡情。

  池魚終是沒有忍住，想要來看一眼這個能逗她開心，能給她笑容的男人啊。

  街上的風雪很大，池魚毫不在意，她在等，等蘇河來到窗前，讓她看上一眼，哪怕就一眼，哪怕隻是一個側臉也好，讓她知道蘇河過得很好。

  後來，窗戶還是被推開了，池魚仰首，眼中也出現了色彩，隻是此刻出現在窗邊的並不是蘇河。

  淮柔靠在窗沿前，俯首而望，笑著道：“你說她是來看你的，還是來看你笑話的。”

  蘇河衣衫不整，頭發淩亂，舉杯的手一頓，隨即一飲而盡，不在意的道：“有區別嗎？”

  蘇河自然知道來人是誰，臉上沒有任何的情緒波動，隻是心裏怎麽想的，此刻已是無人知曉。

  淮柔單手拄著窗沿，下望道：“還真是很好看呢，特別是那雙楚楚動人的眼睛，怪不得有那麽多男人心甘情願的為她付出所有呢。”

  蘇河皺眉，起身來到窗邊，直接一把抱起淮柔，當著池魚的麵，讓淮柔給他喂酒喝。

  池魚收回目光，眼中閃過一抹暗色，戴上帽子，轉身無聲無息的離開了這裏，身影漸漸消失在皚皚白雪之中。

  池魚離開以後，蘇河放開了淮柔，看著遠方的皚皚白雪，握住窗沿的雙手緩緩用力。

  第二日，天空放晴，長安城難得的暖和了許多，街上百姓過往，蒸氣升騰。

  這一天，蘇河依舊在喝酒，渾渾噩噩的倒在淮柔的溫柔鄉裏，直到日暮時分，他才悠悠轉醒。

  火紅的夕陽映照在牆頭飛簷，與白雪混成一色，別有一番景致。

  蘇河推開窗戶，坐在窗前，對著夕陽，喝著美酒，懷中摟著淮柔這樣的佳人，嘴中朗朗喊道：“日暮酒醒人已遠，漫天風雪下西樓，請願酒，世俗功，上天唯我蒼穹破。”

  “其實你挺有才氣的。”淮柔扒開一顆葡萄放進蘇河嘴裏，眼中帶著異彩。

  蘇河大笑，有才氣又如何，到頭來還不是被人利用。

  舞袖庭前的街上，百姓過往停留，仰首看著蘇河，指指點點。

  “那個人不是蘇河嗎！”

  “對，將軍府的次子。”

  “他不是已經和國公府的雲雪瑤訂下婚約了嗎，怎麽還在舞袖庭裏快活，還如此明目張膽。”

  “那誰知道啊，反正有錢有勢的人家公子不都這樣嗎！”

  百姓們路過舞袖庭，腳步不停，時而仰首而望時，各自議論紛紛。

  不遠處幾名藏在暗中的探子看了一眼之後，便各自離開，無聲無息。

  皇宮，太和偏殿。

  檀香。

  極靜。

  聖皇站在那幅巨大的畫卷前，靜思不語。

  如今蘇河在鴻蒙之路中並未帶回他想要的東西，所以今後的路便要難走許多。

  其實聖皇也清楚關於上古天道的預言終究隻是一個傳說罷了，隻是當現實真正的擺在麵前時，聖皇多少還是有些失望的。

  自古以來南唐富裕，不論是人族的北秦，還是十萬大山中的幾大妖國都覬覦這片富饒的土地已久，若不是現如今大家需要同仇敵愾，共同抵抗西州關外屍地上的那些邪魔，恐怕那些如狼似虎的國家早就出兵攻打南唐了。

  隻是邪魔終究會有消滅完的那一天，而且就算無法徹底消滅邪魔，隻要能夠將邪魔成功的阻擊在關外，想來北秦他們養足兵力便即會選擇攻打南唐。

  這一戰是無法避免的，每一個人的心裏都清楚的很，所以聖皇才會按照皇家祖訓中的記載找到了蘇河，希望他能真如傳說中那般找到天宮，放出神龍，解救南唐於未來的水火之中。

  隻是可惜，一切終歸隻是一個傳說而已。

  而現在，若想解南唐之圍，除了聽天由命之外，也隻能在北秦等地來犯時，奮起反抗了。

  想到這裏，聖皇收回思緒，揉了揉太陽穴，這幾日國事繁重，讓他這一國之君確實有些累了。

  但再累，身為一國之君的聖皇也不能倒下。

  聖皇翻看著近期的奏折，眉頭緊鎖著，長遠的不去想，眼下便有很多事需要他去解決，這其中便包括隱沒在暗流之下的內亂。

  聖皇早有耳聞東州會反，所以他才會說動韓景蕭派兵五十萬鎮守在東南兩州的交界處，隨時對其發起進攻。

  但很多時候一個巴掌是拍不響的，東州諸侯王即使早有反國之心，以他現如今的兵力和野心根本撐不起他的膽量。

  所以在東州諸侯王的身後，一定還有另一方勢力在引導著他去叛國。

  聖皇隨後想到了燕國餘孽，眼中閃過一抹厲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