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三，南唐小年夜，陰，無風。

  辰時末，宮中響起三聲鍾響，久久不散。

  皇宮，太和偏殿，香煙嫋嫋，極靜。

  聖皇正伴臥在龍椅上翻看著奏折，神色平靜。

  殿前，站著金老太監和大理寺正卿龍正天。

  龍正天四十歲出頭的年紀，鼻下留著兩撇胡子，長相還算正派。

  當然，他能以這個年紀當上大理寺正卿所靠的並非關係和奉承，而是自己的實力。

  今天的日子有些特殊，聖上卻在今日召見他，饒是龍正天也揣測不出其中的緣由。

  微微移開目光，望向金老太監，四目相對，金老太監讀懂了龍正天目光裏的詢問之意，也是搖了搖頭，聖上的心思誰敢揣測。

  龍正天輕聲歎息，隻得收回目光，恭敬的站著。

  良久，聖上才放下奏折，將目光望向金老太監的方向。

  金老太監會意，趕忙弓著身子說道：“稟聖上，蘇河在道宮已經恢複的差不多了，穿透肩膀的傷並不致命。”

  聖上聞言點頭，揮了揮手，金老太監才躬身退下。

  太和偏殿中僅剩下聖上和大理寺卿龍正天。

  龍正天微微凝眉，仍舊恭敬的站著。

  聖上起身，在龍椅下來回踱了兩步後，才道：“道宮押送魔鐵一事除了可以感應到魔氣的邪魔，便隻有天機樞和你們大理寺的人知曉。”

  龍正天瞳孔微縮，將身子壓的更低。

  聖上站到龍正天身前，問道：“你覺得會是天機樞放出的消息嗎？”

  無形的龍威壓下，龍正天頓覺氣息不穩，額頭冒著冷汗道：“天機樞是聖上親創，忠義無雙。”

  聖上點頭道：“那就是你們大理寺了。”

  “可.......”龍正天凝眉。

  聖上拂起衣袖，道：“十年前的案子，那隻蛛妖不該在天羅地網下逃出生天，這是沒辦法解釋的事情。”

  “微臣罪該萬死。”龍正天聞言，立刻跪在了地上。

  十年前在中州虎邙山，蛛妖殺了無數百姓，食其精血，朝廷派出大理寺緝拿蛛妖，那時龍正天還隻是一名寺正，但也參與了緝拿蛛妖的任務當中。

  聖上扶起龍正天，道：“朕相信你的忠心，但忠心是昂貴的，不是每個人都有。”

  龍正天咽了一口吐沫，感覺自己剛剛仿佛從鬼門關裏繞了一圈似的，待恢複了一些後才道：“聖上的意思是我們大理寺有內鬼？”

  聖上坐回龍椅，不語。

  龍正天拱手道：“微臣這就去追查此事。”

  聖上揮手道：“不急，這隻鬼還有用處。”

  午時初。

  西皇宮，重華園，大皇子寢宮前。

  數名身穿鎧甲的鐵騎神情肅穆站在園中。

  這是聖上親賜的精衛騎，每一個都驍勇善戰，負責保護大皇子李赫的安全。

  李赫與雲國公站在最前方，李赫看著精衛騎統領，道：“今晚無論如何都要得到那個匣子，聽明白了嗎！”

  精衛騎統領躬身道：“殿下放心。”

  下午的時候，天雖然依舊陰著，但街上百姓穿行，路邊擺攤小販，雜耍技藝，仍然熱鬧不已。

  未時末。

  城北，龍華酒樓，二樓雅間。

  李文對著屏風躬身道：“老師，這是我從母族請來的高手。”

  在李文身旁站著一個青年男子，臉龐堅毅。

  “如此年紀便入歸墟，不錯。”屏風後傳來神秘老師的聲音。

  “前輩過獎了。”文澤看著屏風，嘴上說著恭謙的話，心裏卻在想李文的這位老師究竟有多神秘，竟然讓李文如此敬重。

  雅間內安靜了一會兒。

  李文看一眼身後的鄭之和，後者拱手道：“禦史台可出一隊精兵。”

  “李赫那邊派出的可是精衛騎，禦史台的精兵擺弄擺弄那些文官還可以。”屏風後傳來神秘老師的聲音。

  李文聞言，眼睛不由眯了眯，神情之中頗有不忿，精衛騎是由聖上身邊的神衛軍分撥出來的一批軍隊，各個驍勇善戰，其戰鬥力絲毫不弱於北秦的驍龍鐵騎，而眾多皇子中，聖上隻給李赫身邊配置了精衛騎。

  東宮之主究竟給誰沒人知道，聖上曾言每位皇子各憑本事，不過聖上雖然如此說，但明眼人多少都能看出來聖上還是要更加傾向於大皇子李赫。

  不過傾向歸傾向，皇位之戰的決定因素可不是聖上那僅有的青睞。

  稍晚一些的時候，淮柔推開房門，朝著屏風微微欠身，道：“主上，舞袖庭的人都準備好了。”

  “知道了。”神秘老師沙啞的聲音傳來。

  申時初。

  雀樓前的主街上，所有百姓都被趕至兩側，金刀晨率領數名大理寺兵吏趕到，將雀樓團團包圍。

  “這是怎麽了，搞這麽大的排場？”一個書生模樣的青年忍不住探長脖子問道。

  “感情你還不知道呐！”

  書生旁邊，一個老漢餘光瞄著旁邊的性感少婦，一邊道：“宮中曾參與機要的王學士前幾日將消息出賣給北秦，如今正在緝拿他呢。”

  那書生道：“出賣軍機秘要那可是掉腦袋的大罪啊。”

  “何止啊，你還是太年輕。”老漢呲著兩個大黃牙，糙手偷偷的摸向那少婦的屁股，想要揩揩油。

  金刀晨坐在棗紅大馬上，一隻手懶洋洋的指揮著大理寺兵吏將雀樓團團圍住，另一隻手捧著花生，挑著皮屑。

  王學士就是一個文臣，抓他那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金刀晨揮了揮手，命寺正李成過來，然後低語道：“聖上親旨，今天是小年夜，不可在長安城內見血。”

  “屬下明白。”李成點頭，帶著一隊兵吏準備衝進雀樓，這隊兵吏中就包括寒江渡。

  王學士帶著一家老小被一路圍追堵截，最終躲到雀樓裏，此時早已是沒了退路。

  寒江渡推開雀樓正門，率先衝了進去，正好看到王學士站在前方的身影。

  王學士深知自己逃不掉，隻能寄希望於他們放過自己的妻兒。

  李成先命人將王學士拿下後，吩咐其他人去搜尋王學士妻兒。

  王學士跪到李成身前，乞求道：“求求你們，放過我的妻兒吧，他們是無辜的。”

  李成皺眉，一腳將王學士踢開，命人繼續搜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