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兒你這般遮遮掩掩，顧左右而言他，莫不是有什麽不足以為人道的秘密吧？”

  微微頓了一下，他盯著沈韶華幽幽的道：

  “又或者是在你曾經的那個世界，有你不想提起的人，或是喜歡的人？”

  “哈……我……”沈韶華頓時就結巴了，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又該如何說。

  她這一反應，可是讓景流年的臉色又變了幾分，神色立刻就不好了。

  抿著唇，若有所思的道：

  “這麽說來，華兒我先前的猜測並非是空穴來風，你口中的那個世界，真的有你喜歡的人？”

  這話說那叫一個幽怨，大老遠的都能感覺到酸味。

  饒是沈韶華見慣了各種場麵，也被他這種眼神盯得渾身都不自在，急忙衝著他幹笑一聲，心虛的道：

  “那話也不能這樣說啊，下嫁於人的是傾華公主沈韶華，她早已經沒了。夫君你隻需要知道，現在我心悅之人是你就行了啊。”

  說著，沈韶華還不忘衝著景流年眨巴了下眼睛。

  “現在是你，以後也是你！”

  “所以……”景流年眉頭輕挑，一臉怪異的盯著她，不知滋味的問：

  “華兒你還同別人拜過堂，行過禮？”

  “呃……”

  這？

  這關注點不對吧？

  她說了半天，口幹舌燥的。怎的……

  沈韶華眼神飄忽，本能的閃躲。

  景流年嘴角的笑容，僵住了。

  一想到他家小媳婦兒在遇到他之前有喜歡的人，且拜過堂。他的心裏就說不出什麽滋味來，隻覺得難受的勁。

  “華兒？”

  “我我我……”沈韶華被問的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好一會兒，才抬起了頭。

  “好了，我說還不行嗎？”

  沈韶華苦著張臉，緩緩的仰頭，迎上了景流年複雜的目光。

  “那個世界的我，也就是傾華公主，她的確有心悅之人，也與其許下百年之約。不過……”

  說到‘心悅之人’幾個字，沈韶華的神情，就變了，變得晦暗難懂……

  “並非是你想的那般，傾華公主同那個人，是成婚了，但是並未拜堂！”

  “華兒你……”

  景流年也察覺到了他家小媳婦兒那細微的表情變化，那是自責，絕望，怨恨，憤怒……

  如此這般神情，使得他的心也跟著緊緊的揪在了一起。

  就好像有什麽東西在他的心口上咬了一口一般，疼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心之所動，他上前一步，握住了她那微微有些顫抖的小拳頭。

  沈韶華心思通透，怎會不明白他的心思，立刻就明白過來了，他想要安慰她。

  同他搖了搖頭，沈韶華笑笑：

  “我沒事兒，總歸也不是什麽不能為人道的秘密。”

  既然已經開口了，那就沒有什麽不能說的。

  她之所以不願意提起那個人，隻是因為無論過了多久，那個人都是刻在她骨子裏的。

  並非是愛，而是滔天的恨意。

  沈韶華自嘲的笑笑：

  “不過夫君你方才的猜測隻對了一半，傾華公主的確有心悅之人，但同時那個人，也是她最大的仇人！”

  “……”景流年眉頭微皺，好奇究竟發生了何事的同時，更多的則是擔憂。

  沈韶華眯眼一笑，怎會不明白他的心思。

  “其實也沒那麽難以理解，夫君你亦不用擔心我。

  屬於那個世界的傾華公主，她早已經在她離世的那一刻，就沒了。”

  大仇已報，恩怨已了。

  聖都還是從前的聖都，卻不是她的聖都了。

  所有與她有關的人，和事，亦隨她而去。

  “我之所以不願意提起那個人，隻是因為他不值得一提罷了。

  如果真要說起，曾經對他另眼相看，不過是因為年少無知罷了。

  那時他是聖都最耀眼的翹楚，出身於國公府，奪獲文武雙狀元。

  是全聖都，所有女子夢寐以求的良人，亦是官宦人家，心心念念的的佳婿。

  一時之間，風頭更是勝過了聖都第一才子，風落雪。”

  沈韶華幽幽的道，整個人都陷入了回憶之中。

  “天子嫁女，新秀奇才。本以為會是一段不可多得的佳話，最終卻變成了一場笑話。

  卻原來，國公府早有謀逆之心，就連當初當初我與他初見，便是國公府精心設計好的。

  為的便是，出其不意，與外敵裏應外合，攻破皇城……”

  說著，沈韶華抬頭看向景流年，臉上布滿了淚痕。

  “夫君你不是想知道，我為何不想同你說前世之事嗎？”

  景流年神色怔忡，一臉的惶然。忽然就就不想聽了。

  他怕了！

  “……”

  怕聽到他不想聽的，亦怕聽到她的過往，她的傷心事，而控製不住自己。

  一把將沈韶華抱在了自己的懷裏，低頭在她的額角，輕輕的點了一下。

  想要阻止她，繼續說下去。

  “天色已晚，華兒我們回屋歇著可好？”

  沈韶華卻並未有動靜，看著那一輪彎月，她長長的吸了一口氣。

  再看向景流年的那一刻，她的臉上又多了一抹笑意。

  淡然，灑脫，卻有讓人感覺到了無盡的淒涼，與絕望。

  “其原因，是因為聖都因我而陷入戰亂，就因為我的嬌縱，父皇母後慘死。

  皇城被血洗，屍橫遍野，一片荒涼。

  而這一切，就發生在我與那個人的成婚之日。

  所有與我有關的人，都先後命喪惡賊之手。

  而我卻活著，親眼看著那一條條鮮活的生命，一個個無比熟悉的麵孔，就那麽倒了下去。

  他們目光之中的膽怯，害怕，不可思議，又或者是震驚，擔憂。

  以至於閉眼的那一刻，都不曾變過。

  而我卻隻能聽著他們那撕心裂肺的求饒聲，謾罵聲。

  卻什麽也做不了，誰也救不了。隻能眼睜睜的，就那麽看著。

  這一切，都是因為那個人，我不顧一切要嫁的那個人。

  是他利用同我的婚事之便，殺入宮闈。

  而他之所以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攻破皇城的原因，卻在於我，是我不顧父皇母後的反對，執意要嫁給他，給了他這個實現計劃的機會。”

  一瞬間，景流年感覺自己的心，好似被什麽硬生生的撕開了一般。

  鮮血淋漓，痛的撕心裂肺，無法呼吸，

  看著那一抹嬌小的身影，眸底滿是心疼，那是他的華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