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則不同，她更相信自己，相信自己的眼光，哪怕未來充滿不確定，她依舊會選擇勇敢的走下去，即便結束可能會並不完美。

  葉天伸出手，將李二緊緊的擁抱在懷裏，生怕她突然離去。

  “對不起。”

  葉天不喜歡跟人說對不起，這是他穿越前就養成的習慣了。

  如果真的虧欠對方了，他會用行動來彌補，當說出這句對不起時，就證明葉天已經沒有辦法彌補了。

  葉天之前隻跟義妁講過“抱歉”，現在他知道自己又多了一位對不起的女人。

  李二抬頭看著葉天臉上的表情，將頭埋進了葉天寬廣的胸膛，這一刻的她有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仿佛隻要有這個男人在，即便天塌下來，也不用擔心。

  因為這個男人，一定能幫自己撐起來。

  “是因為義妁嗎?我不怪你，其實是我對不起你在先，我也幻想嫁給你，就跟義妁那樣為你打理家事，為你傳宗接代，可那也隻能是幻想。”李二說著伸出纖細的手指，在葉天的胸口畫著圓說:“當初你跟義妁訂婚時，我其實很生氣，子夫還有阿嬌都來勸我。然而最後勸住我的是阿嬌，她告訴我，我是至高無上的天子，理應坐擁四海。”

  看上去是無比的霸氣，那其中的感覺真是無與倫比！

  “而你卻恰恰相反，你隻有姐姐，還被迫送進了宮裏來，有孩子卻不能隨自己的姓氏，如果我再連你成家的權利都剝奪了，那麽你還剩下什麽?那時候我就告訴自己，要你知道，你不僅有姐姐，有孩子，有妻子，還有一位雖是至高無上，卻始終願意等你的女人，她不僅叫李唐，還叫李二。”

  葉天和李二最大的矛盾，並不在於其他女人，嘉福更像是個引子，即便沒有她，但凡葉天身邊再多出現一個女人，都可能會引爆這份矛盾。

  這份矛盾來自他們之間存在的隔閡，麵對這份隔閡，葉天選擇的是逃避，李二選擇的挑戰，並不能說誰對誰錯，也不存在那種選擇更好。

  就像人來到岔路口，左邊綿延向下，一眼望不到頭，右邊直通天際，同樣看不到盡頭，最終決定選擇左還是右的，往往是你走路時先邁那隻腳。

  葉天從軟塌上醒來的時，李二已經早早的穿戴好離開，不知是參加朝議還是去了甘泉宮那邊。

  這段時間葉天是閑職在家，但對於李二而言，無論何時，即便是剛過年關，每天依舊有處理的政務。

  穿好李二臨走前為自己準備好的衣服，下了軟塌，帶著一身的酒氣走出寢室。

  外麵的官宦看到葉天出來，趕忙過來行禮問好說:“冠軍侯，陛下臨走時特意吩咐過，若是您醒來，不妨先去拜訪下皇後，然後再打道回府。”

  “陛下呢?”

  宦官恭敬的回道:“回冠軍侯，陛下在主持朝議。”

  葉天搖了搖有些昏沉的腦袋，表示知道了，他讓宦官準備燒點熱水，打算先洗個熱水澡再說。

  熱水早就燒好了，葉天躺在木桶裏麵，舒爽的伸展開四肢，沒什麽比酒醒之後洗個熱水澡更讓人舒暢的事情了。

  這時候門打開了，聽腳步聲應該是個女人，葉天猜想可能是宮女忘記在水裏放花瓣或是洗石。

  古代洗澡沒有沐浴露，像花浴是實實在在存在的，金瓶梅中就有相關記載，至於所謂的洗石就是含有堿的石頭。

  如果是尋常的勳貴洗澡時會放皂、肥珠子，這些都是可以去汙垢的。

  據葉天所知，肥皂應該是用豬油之類富含脂肪酸的東西製造出來的，但自己沒什麽研究，也不在乎，能洗個熱水澡就不錯了，要什麽自行車。

  所以即便葉天穿越過來五年了，依舊看不見肥皂的影子。

  沒有等到花瓣，也沒有洗石，有的是一雙白嫩的手從後麵伸過來，幫葉天輕輕擦拭著鎖骨。

  原來是宮女要服侍自己洗澡啊。

  葉天慵懶的浮在水桶裏說:“你去吧，我不習慣別人伺候。”

  “在家裏的時候也是自己洗嗎?”

  “姐姐?”葉天聽到熟悉的聲音想要轉身，卻被李躍兒輕輕按住。

  背後的李躍兒看到葉天詫異的模樣，笑著說:“怎麽，姐姐就不能過來了?”

  “姐姐不是在昭陽殿嗎?怎麽過來了?”

  李躍兒解釋說:“昨天聽說你在未央宮留宿，就想著來看看，恰到宦官說你在洗澡。對了，在家裏的時候，也是自己洗嗎?”

  葉天享受著李躍兒的服侍，一本滿足的說道:“倒也不是，家裏有義妁在，她會照顧我。”

  “那今天就讓姐姐來照顧你。”

  李躍兒為葉天擦背的時候，看到葉天那寬闊的肩膀，忽然想到了幼年時期。

  一晃十幾年過去了，曾經那個不諳世事的少年，已經成長到能夠頂天立地、獨當一麵的男子了。

  不僅支撐起了整個家族，更成為一個朝代的頂梁柱。

  想到葉天這些年的經曆，李躍兒的眼眶不僅濕潤了，少年的成長伴隨著的永遠是艱難困苦的磨難。

  無論多苦，無論多難，麵對最在乎的人時，隻會大談自己是多麽風光，多麽成功，至於所遭受的苦難，全都默默的往肚子裏吞。

  這就是男人，在外麵的時候報喜不報憂，隻會跟家裏人分享喜悅，然後獨自承受挫折和痛苦。

  葉天發現李躍兒的動作停下來了問:“姐姐，沒怎麽了?”

  “沒什麽，隻是發現不知不覺間，阿佑已經這麽大了。”

  葉天笑道:“阿佑都成親這麽多年了，姐姐還把阿佑當做孩子。”

  李躍兒搖搖頭，輕輕的幫葉天搓後背的同時說:“不是把阿佑你當作孩子，隻是時間過得那麽快，眨眼之前，記憶中還是阿佑從平陽回長安的場景。姐姐最大的願望，就是能陪著阿佑成家立業。”

  “姐姐，我！”

  聽到李躍兒聊起過去，葉天的情緒變得有點低落，如果說葉天這一生，最對不起的人，必然是李躍兒。

  如果不是因為自己，姐姐應該可以像大姐、二姐那樣，嫁給一個自己喜歡的人吧。就因為自己當初那一晚，導致姐姐被迫入宮，說句難聽的，跟守活寡沒有什麽區別。

  葉天之所以沒有跟李躍兒說過“對不起”，不是葉天認為自己做的沒問題，而是他知道，姐弟倆人之間，從來不需要說“抱歉”。李躍兒幫葉天搓完背，見葉天欲言又止オ問:“怎麽了阿佑?”

  葉天躺依在木桶邊緣，抬頭望向上方的屋頂，帶著幾分向往的說:“沒什麽，隻是有時候在想，如果五年前沒有那場意外的話，不知道咱們現在過的又是什麽生活。”

  李躍兒聞言緩緩的貼過來，伸出雙手從後麵抱住葉天，用臉貼著葉天的臉頰，也閉上雙眼幸福的說道:“過的是什麽樣的生活，姐姐不知道，但姐姐知道，無論遇到什麽情況，阿佑都能出人頭地，成為叱吒風雲的大英雄。”

  “阿佑不要自責，想來陛下一定沒有跟阿佑講過，姐姐進這件事兒，並不是陛下強硬要求的，而是自願跟來的。”

  “為什麽? ”

  葉天不能理解，他不相信姐姐是想要榮華富貴才進宮的，要知道那時候誰都不知道李二有身孕。李躍兒剛入宮的時候，地位很低，更要麵對陳阿嬌的刁難，九死一生到不至於，但說句舉步維艱一點都不過分。

  “因為姐姐知道你一定能夠出人頭地，就像是阿佑跟姐姐說過的那樣，要做大唐的大英雄，隻是在那之前，姐姐在想，總要為阿佑做點什麽。”

  葉天聽到姐姐的話，身體一時間僵住了。

  他想過姐姐當初在宮裏過的是什麽樣的生活，想過姐姐以前都提心吊膽，小心翼翼，想過這些年姐姐過的一點都不幸福，卻從來沒有想過，姐這些年在宮裏究竟做了些什麽。

  “不要胡思亂想，姐姐可不是什麽都不懂的小女子，在平陽府那麽些年，早就學會明哲保身之道，這些年也隻是推波助瀾而已，以後阿佑就知道了。”

  見姐姐不願意再多提及，葉天也不在多問，他相信姐姐會把握好分寸。

  葉天不擔心李躍兒的安危問題，這些年過來了，李氏早就在長安紮根立足，隻要葉天還活著，即便真鬧出巫蠱之禍來，也能一手給它摁下去。從姐姐手裏接過錦布，簡單的把前麵和下半身擦幹，然後穿上褻褲，又在姐姐的服侍下穿好衣服。

  原本就俊朗的少年，出浴之後更多幾分颯爽。

  “姐姐，阿徹說我醒來後，去皇後那邊一趟。”

  李躍兒幫葉天整理好衣領，係好大帶說:“去吧，也替姐姐跟皇後問聲好。”

  看著葉天離開，李躍兒恬靜的臉頰浮現出一份期許。

  五年過去了，葉天身邊已經不止她這片天，但對於李躍兒而言，葉天永遠是自己的一切，為了葉天的幸福，她不介意做出一些看似不合禮數的事情來，比如說穿針引線。

  這次回椒淑房，葉天的心情大好，連帶著走路時的腳步都輕快了許多。

  椒淑房裏的陳阿嬌在用膳，葉天從起床到現在，也是滴水未進，看到飯菜後不自覺的咽口水。

  陳阿嬌吃飯時用的是桌子不是案幾，看到葉天過來後，讓旁邊的宮女給葉天添了副碗筷。

  要是擱以前，葉天肯定不敢直接接受，怎麽也得推脫再三，畢竟已經不是十三歲的少年了，得知道避嫌。

  但現在不得管那麽多，昨晚連她夫君都給睡了，留下來吃兩口飯而，還怕人說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