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燕珺在向寧的病房待到夜晚十一點多才離開。

  彼時，向寧躺在床上，早已沉沉睡去。

  畢竟是有了身孕的人，會逐漸出現嗜睡的狀態，盡管，白天向寧也睡了不少時間。

  而孕婦嗜睡，總歸是常態。

  病房外左側的長廊處，男人站在夜色中，手中夾著香煙，整個人處於煙霧中。

  直至病房門打開，再到被賀燕珺關上，發出輕微的聲響，才將男人的思緒拉回。

  霍雲琛扔掉手中的煙蒂，一腳踩過，走上前，“睡了？”

  “嗯，睡了。”

  賀燕珺瞥了一眼站在自己麵前的男人，而後扭頭看向別處。

  抬腳正準備離開，身後男人低沉的嗓音響起，“你要是不忙，就過來多陪陪她。”

  方才，他過來的時候，在病房外，聽著二人之間的交談，聽見向寧時不時的發出笑聲，這才止住了腳步沒有進去打斷他們。

  賀燕珺聞言，腳步一頓，回頭冷冷的看了眼霍雲琛。

  男人將他眼中對自己的不喜，收入眼底“雅卓醒了，我需要在醫院陪她，向寧這邊……”

  向寧將賀燕珺一直當成弟弟一樣看待，他若常來，讓她開心一些，對安胎有益。

  “姐姐這邊，我自然會上心。”賀燕珺本對霍雲琛是沒什麽大的敵意的，可現在情況不一樣了，自然態度會有所轉變。

  “隻是，我不明白。”

  霍雲琛聞言挑眉，而後靜默，似在等著賀燕珺開口。

  “你明明就喜歡張雅卓，心裏既然隻有她，又幹嘛要來招惹向寧。”

  招惹就招惹了吧，偏著還把事情發展成這樣。

  他們這些大人，到底懂不懂一個小生命的出現意味著什麽啊？

  霍雲琛沒有答複。

  賀燕珺回看了他一眼，抬腳離開，留下霍雲琛一人在原地。

  病房內，幽黃的床頭燈亮著，一抹頎長的身影站在床旁邊。

  床上的人似是睡的不是很安穩，蹙著眉，時不時的叮嚀一聲，“……媽……”

  睡夢中的人，處於夢境中。

  畫麵轉換，是她接到向思思自殺的消息，再往後，是看到救護車抬著架子，上麵鋪著白布將人蓋在下麵抬走的畫麵。

  緊跟著，就是陳姝君發給她看的施南生同她的床照。

  夢境中，畫麵不停切換。

  “媽……”

  “南生……別走……”向寧低聲呢喃著。

  渾渾噩噩間，畫麵再次轉換。

  夢境中，霍雲琛的麵容出現，向寧正準備走向男人，卻是怎麽走，也無法走近。

  接著，畫麵轉換，向寧便倒在了血泊之中，眼前男人的麵容逐漸扭曲，直至變得異常猙獰。

  “救我……”處於夢魘中的人，淚水自眼角滑落，滑落在枕頭上，消失不見。

  “乖，別怕，沒事的。”朦朦朧朧間，一雙溫厚的大掌覆上她的臉龐，另一隻手輕輕的拍打著女人身上的被子，輕聲的安哄著。

  病房內，原本渾渾噩噩說胡話的人，逐漸平靜下來。

  男人的右掌被女人墊在臉頰下，手抓著對方的手腕處，慢慢的止住了小聲的抽噎。

  這一夜，天邊緩緩的泛起魚肚白，男人這才離開病房。

  ……

  “霍先生，電話響一夜了。”男人回到車內，周助理將他遺落在車內的手機遞過去。

  “張小姐打來的，我沒敢接。”

  霍雲琛伸手接過手機，顯示三十幾通未接來電。

  張雅卓是醒了，可她不能生育了，即便他依舊願意娶她，可霍家本就自私單薄，無論如何不能在他這斷了苗。

  霍老爺子的要求，也是讓他務必保住向寧腹中的孩子，所以，這個孩子是他能否娶張雅卓進門的關鍵。

  起碼，對霍家他有了交代。

  向寧有孕的事情，他一直沒有尋著合適的機會跟她說。

  他是有擔憂的，怕張雅卓嫌棄他，沒能守住自己，竟還讓別的女人懷了孕。

  想到這個，霍雲琛隻覺得胸口鬱悶煩躁。

  誰能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的幸福會被一個還未出世的孩子給捆綁住。

  ……

  “去雅卓的醫院。”男人收起手機，對周助理吩咐。

  周助理聽到自家先生吩咐，隨即調轉方向盤，駛離向寧所在的醫院。

  霍雲琛到張雅卓所在醫院，正往病房方向走著，突然聽見病房內傳來的一聲巨響。

  男人一顆心猛地縮緊，抬腳大步的往病房走去。

  “雅卓！”

  霍雲琛推開病房們，看到滿地的玻璃水壺碎片，女人身上大半已經濕透，整個人摔在地毯上，好不狼狽。

  霍雲琛大步上前，將人一把抱起。

  “看護呢？”

  病房裏麵怎麽就她一個人？他不是安排了看護的麽。

  張雅卓將臉靠在男人胸膛，片刻，開口道：“我……讓她去休息了。”

  女人聲音嬌弱而顯得格外無助，“雲琛，我……我的腿……”

  霍雲琛將懷中的人小心翼翼的放在病床上，順勢簡單的查看了她，看看她有沒有哪裏磕著碰著的地方。

  再確認沒有後，才緩緩鬆下心，“別想那麽多，等你身體養好些後，我再找好的專家給你治療，會好的，相信我。”

  “嗯。”張雅卓靠在他懷裏，“對不起，讓你擔心了。我……剛剛就是想自己倒杯水，我……不太習慣別人一直在房裏……”

  張雅卓說的很小聲，可依舊讓男人聽出了她幾分委屈的意思。

  霍雲琛道，“我今天應該早些過來的。”

  “……跟你沒關係，你要忙公事，我明白的。”張雅卓伸手環住男人的腰，“我不貪心的，每天隻要能見你一麵，我就很滿足了，雲琛，我現在這副模樣，不想拖累你太多。”

  “不許說這種話。”男人製止住了張雅卓接下來要說的話，“是我自願的，你沒有拖累我。”

  他霍雲琛不差錢，隻要能將她治好，付出多少代價，他都願意。

  “嗯。”

  張雅卓點點頭，而後抬眸，笑著道：“你蹲下來。”

  霍雲琛聽她這麽一說，有些疑惑，卻還是照做，男人剛在病床邊彎下腰，張雅卓便吻上了他的唇。

  很生澀的一個吻。

  片刻後她鬆開男人，臉頰已然緋紅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