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劫語氣的堅定也渲染了蘇妮，但還沒等她回話，便聽見輕細的腳步聲傳來。

  緊接著便是一道譏諷的聲音隨之傳來，“為什麽你會誕生這種可笑的想法？是將性命寄托於希望之上，那種虛無縹緲的東西？”

  林劫和蘇妮微驚，循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隻見一直在半空中處於觀摩狀態的企鵝人落到了地麵上，並一步一步向著他們走來。

  林劫他們下意識倒退了一步，露出前所未有的凝重。

  企鵝人和那些畸形異體可不同，畸形異體雖然強大，但他們至少還有反擊的能力，而企鵝人絕對是遠遠超過他們的絕對強者，和他們根本不在一個層麵上，更別提與之一戰了。

  企鵝人沒有立刻出手，一邊拄著權杖，一邊自顧自地說道:“我曾經去過很多地方，看過大大小小的戰爭，見識過世態炎涼，也見過流離失所的難民，那些被戰爭迫害的弱小之人也喜歡把一切寄托在希望之上，不……應該用奇跡來說更為貼切，那極小概率的、不切實際的可能性。“

  “數千萬年前，真主雅兒璉娜的聖光照拂世間，驅逐黑暗，我們也藉由雅兒璉娜的意誌孕育而生，但這樣的奇跡，數千萬年來也僅僅隻有一次，而期待奇跡的人每時每刻都有。”

  企鵝人注視著林劫，“絕大多數人，懷著溫存的希望，躺在了冰冷的血泊中。”

  他頓了一下，露出靦腆但是卻透著凶戾的笑容，“你們亦會是如此！”

  林劫瞳孔頓時縮聚，身子陡然衝出，劃過一道道連影。

  從言語間可以看出，企鵝人對他們抱著必殺之意，既然如此，他不可能等到企鵝人出手，他必須先發製人，這樣他才能在力量的懸殊下站到上風，說不定能取到出人意外的效果。

  目光之中，企鵝人沒有什麽動靜，表情也沒有一絲變化，似乎沒有反應過來。

  “黑色……”

  離近之際，林劫將右手按在腰間無的刀柄上，極致的鋒利化為一條黑線不斷延伸，也像是一條可以吞噬光芒的狹長的黑色罅隙。

  盡管企鵝人表現的全身都是破綻，但是他絲毫也不敢大意，這種層麵的強者，扭轉戰局隻需要一瞬間。

  話到一半，他的話卡在了喉嚨，因為有一隻手已經掐住了他的脖子，他疾馳的身子也瞬間頓下。

  在一念的思考間，企鵝人已經貼到他眼前，他的表情依舊，林劫卻是臉色大變，極為震驚，在剛剛那一刻，他根本沒有反應過來，企鵝人閃現一般拉近他們之間的距離，並抓住了他的脖子。

  僅僅隻在一息之內，他甚至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實力差距太過巨大了！

  雖然感覺比不上北莽大陸遇到的犄童，但絲毫不影響他們之間天壤之別的差距。

  接著身子的慣性，林劫轉而一擊膝頂撞向企鵝人胸腹，試圖逼迫他鬆手，但他的攻擊和兔子抓撓般可笑，企鵝人僅僅隻是揮杖橫擋便輕易的攔下了他的攻擊。

  “喀～”

  企鵝人的手掌猛的緊縮，林劫直感到呼吸困難，眼神都開始潰散，全身也無了力，隻剩下無力蒼白的掙紮。

  蘇妮當然也不能幹看著，青色的氣浪席卷間就衝了上來。

  企鵝人屈指一彈，空氣瞬間有了形一般，透明的正方形如牢籠將蘇妮圈住，任憑她如何揮動長劍也無法撼動這屏障半分。

  他隻是冷眸看了掙紮的蘇妮一眼，“我覺得你安靜的待在那比較好，以免損了你現在的體麵。我可是一個紳士的人……至少大多數時候是。”

  旋即，企鵝人轉頭，有些迫不及待的將手按在林劫胸口，不一會，林劫身上覆蓋的不朽甲紛紛剝落，似飽經滄桑，幹裂隆起的樹皮一般輕易的剝落。

  沉默了一段時間，企鵝人睜開眼睛，略感不可思議的說道:“你的身上還真流淌著朽滅之氣？這股力量好像還不弱……”

  自言自語了一會，他突然認真的打量起眼前的林劫，片刻後才說道:“真是讓我好奇，一個原力世界的人身上是如何能容納朽滅之氣的？你身上流淌的又是哪位朽滅一族人物的氣息？”

  他忽然皺起眉頭，“或許我該考慮一下，是帶活著的你回去，還是帶一個標本回去……”

  考慮間，他的手掌也是不由鬆開了一些，這給了林劫喘息的空間，他潰散的眼睛也恢複了些清明，用沙啞的聲音艱難的說:“你們……走的太偏了！”

  林劫的話打斷了企鵝人的思考，後者將目光有些疑惑的看著麵前說話的林劫，眉頭皺起，“你說什麽？”

  林劫繼續說道，但因為喉嚨受到的力依舊很大，所以他說的很艱澀，“你們孕育而生的意義不是除暴安良，鏟除邪惡麽？你們自詡正義，然而卻行著窮凶極惡的暴徒之事？你們……已經偏離自己的初衷！”

  “看來你知道的不少。”愣了一下，企鵝人的眼眸不由眯了眯，旋即突然輕鬆的笑了起來，“你該不會在為你們深沉的罪孽袒護吧？嗯～想以此來謀取一線生機？”

  他忽然又更深沉的笑了起來，一陣抽搐似的抖動，“我覺得你還是跪在我麵前磕頭求饒效果更顯著一些。這片世界早已盈滿了罪惡，我們早早的就看見，瓶子裏盛滿著汙水，並向外麵流溢……”

  “你大可看看，誰像是綿羊，誰才是豺狼！”林劫低沉著出聲。

  或許是異想天開，但他想挽回，他想掰正企鵝人誤入歧途的思想！

  企鵝人看向落荒而逃的人們，又看到群狼獵食般的感染者，但……毫無感觸，“然後呢？這能證明什麽？惡狼也會有綿羊的軟弱？欺軟怕硬的家夥？”

  很顯然，企鵝人不吃林劫這套，他從小浸淫在這種思想裏麵，原力世界的惡在他的心裏已經是根深蒂固的，怎麽可能被林劫幾句話撼動？

  而且他這番話確實少了些說服力。

  “你們如何劃分善惡的分界？你們又如何知道這片世界已經沒有淨土？！”林劫嘶啞著道:“即便再黑的夜，也杜絕不了光亮。”

  林劫的觀點很明確，雖然原力世界確實罪惡橫行，但是不能以蠡測海，這片世界也生活著很多善人，如果他們毀滅這片世界，那些善人也會一同慘遭池魚，那麽這將違背他們的信仰。

  像這種背負著信仰活著的人，這種精神上的東西對他們來說十分重要，甚至高於他們的生命！

  所以，說不定能以此讓企鵝人動搖。

  “你知道真主雅兒璉娜現身世間第二天做了什麽嗎？”企鵝人目光淡然的直視林劫眼睛。

  林劫眉頭微挑，有些木訥的搖頭，關於這件事他還是從大祭司耶而多格嘴裏聽到的，他沒有提到的事他自然也不會知道。

  “嗬。”見林劫的反應，企鵝人突然露出一個不屑的笑容，“什麽都不知道也敢大放厥詞？“

  他帶著戾氣的笑容接著說道:“第二天，雅兒璉娜降下天火摧毀了罪惡都市——所瑪姆，整座城市的人……無一幸免！”

  （注:所瑪姆最開始是星係流浪者的聚集地，逐漸衍生出係統，形成一個勢力。後來被暴君耶夢阿彌殖民，在殘暴的統治下，整座城市也開始變的殘暴，到處充斥著霸淩、傷害、欺騙、毀壞，甚至城內一段時間興起駭人聽聞的食人肉的惡行，這也是第一個風靡起食人肉的勢力，因此徹底淪為罪惡的深淵，所瑪姆為此臭名昭著，一度成為罪惡的代名詞。）

  “罪惡都市～”企鵝人的舌頭在牙齒外圍打轉一圈，然後看向林劫，“就像你所說的，就算所瑪姆惡貫滿盈，也不可能全是惡人暴徒，當然也會有善人，據說當時風靡起來的食人肉的風氣便是被忍無可忍的‘正義之士’推翻的。”

  “但是……他們還是逃不過真主的審判，逃不過掙紮著的身子在業火中逐漸扭曲。”

  “所以，在一片的漆黑下，那一點亮光就顯得……就顯得不是那麽重要，畢竟它做不到……”企鵝人盯著林劫笑了笑，並加重了語氣，“它做不到照亮前方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