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與凶手，誰在道義上更站得住腳？

  喬安目前還不了解內情，不敢輕言許諾。

  海拉爾看出喬安處境尷尬，便扯了扯他的衣袖，示意找個僻靜的地方說話。

  喬安好不容易擺脫安德森太太，跟著海拉爾走出屋外。

  “喬安，剛才我向‘自由之子’協會的朋友打聽了一下，維穆爾河穀的阿薩族馬匪，其實是一支聽命於沃爾鬆格家族的民兵武裝，這支部隊的首領就是你的老熟人，哈康·沃爾鬆格和斯露德·沃爾鬆格，你能不能借助這層關係，向他們兄妹倆打聽一下安德森上尉犧牲的內情，也好給安德森太太一個交代。”

  喬安覺得這個主意不錯，當即拿出“通訊石”，給斯露德發信。

  等候了兩分鍾，喬安麵前掀起魔力波動，一團紅色光球浮現出來。

  這讓他深感詫異。

  “通訊石”可以在他本人與斯露德之間建立“高等心靈連線”，隻要斯露德願意，就可以跟他進行精神感應，不比施展“短訊術”書信往來更方便？

  然而不知為何，斯露德偏偏拒絕了他發起心靈連線的請求，這使他隱隱有些不安……

  暫且拋開腦海中紛繁複雜的念頭，喬安抬手握住傳訊光球，讀取信息。

  “來信說了什麽？”海拉爾迫不及待地打聽。

  “斯露德說，她為安德森上尉之死感到遺憾，但是並不打算就此道歉。”

  喬安麵色古怪，停頓了一下，繼續轉述斯露德的來信。

  “她還說這件事的內情比較複雜，三言兩語說不清楚，她也不想替自己和族人辯護，邀請我親自去維穆爾河穀的阿薩族定居點看一看，用我自己的眼睛……去發現真相。”

  ……

  1624年4月的第一天，春光燦爛的維格利德大平原上，一輛由三匹魅影駒牽引的敞篷馬車正向西飛馳。

  喬安、海拉爾、奧黛麗和霍爾頓坐在馬車上，極目遠眺，欣賞原野風光，時而低聲交談幾句。

  他們是應斯露德的邀請踏上這趟西部之旅，親眼看看這片殖民者與原住民爭奪的熱土，更主要的目的是調查鮑勃·安德森上尉之死的真相，給不堪承受喪子之痛的安德森太太一個交待。

  斯露德與喬安一行約定在“灰熊鎮”見麵，然而喬安翻遍米德加德殖民地的行政地圖，也沒找到“灰熊鎮”位於何處。後來上“雲網”查詢了一下，方得知這個所謂的灰熊鎮就坐落在維穆爾河穀東部，建鎮迄今還不到兩年，正是時下“西進運動”的橋頭堡。

  像這類位於西部的土地開發熱點小鎮，大多不會在地圖上做出標識，一來是地圖的更新印行總是滯後於現實中的開疆拓土，二來是因為這種新建的小鎮尚未真正在西部荒野中紮穩腳跟。今天看著還挺興旺，保不準下個星期就被成群的野獸或者原住民摧毀，化作廢墟。

  類似的情況時有發生，出於穩妥起見，正規出版的地圖上通常不會標注這些前途充滿不確定性的殖民定居點。

  喬安找不到“灰熊鎮”的具體位置，就直接施法傳送到維穆爾河穀的東部地區，帶著三位好友落腳在一片牛馬綿羊成群的牧場裏。

  牧羊犬嗅到生人的氣味，機警的狂吠起來。當地牧場主人，一個紅脖子老頭，帶著兩個年輕的牛仔飛馬趕來，身後都斜背著獵槍。

  霍爾頓見這家人來意不善，連忙主動揮手問候，說明自己和同伴並無惡意，隻是迷路誤闖牧場，希望主人幫他們指明前往灰熊鎮的方向。

  牧場主人看出這四個年輕人器宇不凡，穿著打扮也不像是偷牛賊，擺手示意他的兩個兒子放下槍，翻身下馬，過來盤問陌生人的來頭。

  得知喬安他們是城裏的大學生，老頭立刻換上一副肅然起敬的表情，認真觀察了一下喬安的法袍，連忙鞠躬行禮，還讓他的兩個兒子“給法師老爺請安”。

  霍爾頓見狀苦笑，自嘲地說：“咱們都是大學生，就因為專業不同，身上穿的製服不同，在鄉親們眼中的地位也有了高低之分，從來沒有陌生人對我這麽尊敬過……”

  “這位小哥，請問您在大學讀的是什麽專業？”老頭有點不好意思地打聽。

  “文藝學院。”

  “噢，那您府上一定很有錢！”

  “我懂，您這意思是說我們文藝學院的畢業出來混不上飯吃唄！”霍爾頓不服氣地補充道，“您別擔心，我還兼修了法學專業呢！雙學位！”

  “噢！律師先生，您將來準能發大財！”老頭臉上浮現討好的笑容。

  “哼！原來是個訟棍，欺負老實人的吸血鬼！”老頭的小兒子低聲嘀咕了一句，似乎對“律師”這個行業懷有偏見。

  老頭很是尷尬，回頭照小兒子後腦勺上扇了一巴掌，嗬斥他閉嘴，連連向霍爾頓道歉：“混小子不懂事，您別跟鄉巴佬一般見識。”

  霍爾頓揉著鼻子苦笑，搖頭表示自己並不介意。奧黛麗和海拉爾可不會跟他客氣，幸災樂禍的笑出聲。

  按照牧場主人的指點，喬安他們得知沿著牧場外圍的小河一直向西走，灰熊鎮就在40裏外的森林邊，橫穿河穀森林，對麵是阿薩族原住民聚居的“河穀鎮”，也就是洛根一家遷出石柱鎮以後創建的定居點。

  喬安他們計劃乘坐馬車前往灰熊鎮吃午飯，一邊等候沃爾鬆格兄妹前來碰頭，見麵後一起繼續西進，穿越河穀森林，前往此行的目的地“河穀鎮”，考察當地阿薩族人的生存狀態——喬安不太明白這與安德森上尉之死有什麽關聯，但是斯露德這樣安排，想來自有她的道理，客隨主便就是了。

  喬安施法召喚出一輛“魅影馬車”，招呼三位好友上了車，向牧場主人一家揮手道別，催馬飛馳而去。

  牧場主人目送馬車漸行漸遠，眼中滿是豔羨，回頭訓斥他的兩個兒子：“瞧瞧人家法師老爺，再瞧瞧你們兩個不爭氣的東西！唉，如果你們的腦子足夠機靈，願意好好讀書，老子就算砸鍋賣鐵也要送你們上大學！當一輩子牧馬人能有什麽出息？要是咱家培養出一位法師，哪怕是律師也好，鄰裏鄉親誰不得高看咱家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