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半歲的小孩現在能自己坐著玩，就不太愛被人抱著。林簡剛抱了沒一會兒，小石頭就動著小手小腳要到地板上去。

  林簡從玩具箱裏拿出一些小玩具，放著跟小石頭一起玩，邊玩邊給孩子說這些東西的名字和顏色。

  宮葉城跟宮父在院子裏聊了一陣，從外麵進來有些嫌棄地坐到母女身邊。

  “你什麽時候對我也這麽熱情啊？”不怪他吃醋，林簡這人吧，對誰都多出於禮貌，不怎麽熱情，就對小石頭是十足的耐心和關心。

  “你跟我沒有血緣關係，”客廳就一家三口，林簡說話就隨意了，“要不你做我幹兒子，我對你也好。”

  “胡說八道！”宮葉城也是無語了，更無語的是，今天的小石頭也不讓他靠近，“小丫頭，連你也嫌棄我？”

  “常陪伴，”林簡眼神深了些，“有時間多陪陪她吧，別以後……跟我似的。”

  宮葉城知道林簡的意思，也知道她的擔憂，“放心吧，我就算不回來，也天天視頻一小時，絕對不缺席我家千金的成長。”

  “爸爸真聽話，”林簡跟小石頭碰了碰額頭，逗得小家夥又是一陣笑，“寶寶最聽話，拉拉爸爸的大手好不好？”

  在林簡的帶領下，小石頭疑惑地抓住了宮葉城的手，對她來說，父親的手比她腦袋都大，握著手指擺來擺去，就要上口。

  “不能咬，髒兮兮噠，”林簡連忙阻止，可小家夥突然被搶了‘玩具’，小嘴巴扁著就要哭。

  “不能咬手，爸爸帶你飛。”宮葉城將女兒舉起來，輕輕晃動，終於是親自把閨女給逗笑了。

  這邊玩得興奮了，卻被散步回來的宮母罵了一頓。

  “大晚上，這麽興奮一會兒睡不著，睡不著怎麽長得高，”宮母嘮嘮叨叨抱走了小石頭，跟專門負責照顧孩子的阿姨上了樓。

  “被罵了吧……”林簡幸災樂禍，一把拉住宮葉城道，“上樓吧，今天應該沒我們哄她睡覺的機會了。”

  “那也行吧，哄老婆也一樣。”宮葉城沒有半點遺憾，甚至還暗自高興。

  林書瑾到林簡辦公室的時候，整個人都憔悴了一大半。

  林簡親自煮了茶，又拿出甜點給林書瑾吃，“師兄你幹嘛了？是不是傷還沒好？有後遺症？”

  茶水滾燙，林書瑾吹了吹就喝了下去，甜點也吃了一些，似乎才終於有了說話的力氣，“我……回去了。”

  “回去？”林簡一時沒反應過來，可隨即抬頭，瞳孔震顫，“回去？怎麽回的？多久？”

  林書瑾又拿了塊蛋糕，兩三口就吃了，“實驗室從國外引進了新的算法，加上之前研究的光粒子轉換器……這個我解釋不清楚，你可以理解成一種空間轉換的儀器。新算法成功後，我試了，回到了那個世界，可惜全程隻維持了一個小時。”

  林簡端不住茶杯了，潑了一手才驚覺這是什麽意思，“所以說，我們可以回去了？”

  “算法還在完善，等那位算法研究者來到實驗室，應該很快就能解決穩定的問題。”林書瑾看起來並沒有半絲興奮，“我回到的是我出事前一天，已經明白不能去賽車，小簡，我可能要離開了。”

  “你是什麽意思？”林簡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如果你沒出車禍，那……”

  “那我就不會來這個世界，所以，”林書瑾彎腰拉開褲腿，“我恐怕要在這裏消失了。”

  林簡看著林書瑾那條腿，如同投影光線不足，正在漸漸淡去。

  “什麽時候？”林簡伸手去摸，手指卻像陷入了透明的布丁中，能感覺摸到了，卻又什麽都抓不住。

  “昨天回去的，”林書瑾苦笑道，“本來想先來見了你再試，是我沒忍住好奇，這一天我等得太久了。按照預估，我過不了今天。”

  林簡隻覺得手腳冰涼，嘴唇顫抖了好一陣，才問出一句，“荷藍……知道嗎？”

  林書瑾沉默了，有陽光從全景落地窗照進來，卻從他的腿上穿過，沒有投下應有的陰影。

  “她看著我進去的，”林書瑾抬頭看林簡，“隻是這次沒再等我回來，是我傷害了她。”

  林簡知道林書瑾的心情，“她看著心愛的人這麽執著於離開，心裏很難受吧。師兄，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說，以茶代酒，一路平安。”

  茶水見底，林書瑾一臉低沉，“小簡，原本我以為我已經不再期望回去了，以為這邊生活已經足夠幸福，我應該知足。可黃粱一夢，對我們來說，那邊才是我們的根。”

  “林簡，我現在很鄭重地問你。你想要回去嗎？轉換器或許還需要一段時間來完善，幾年也未可知。可如果我回去，直接告訴你避免車禍，或者……改變了你的未來，你或許可以提前離開。”

  也或許這本小說會根本不存在。

  林簡猶豫了，那個世界對林簡來說就像家一樣熟悉，可這裏已經有了家，還答應了那人不再惦記回去，該怎麽辦？

  最重要的，還是小石頭。

  林簡笑不出來了，微微搖頭，“我怕是走不了了，師兄，我放不下他們。”

  林書瑾不強求，林簡現在的日子對於那個世界來說，好太多。

  “沒事，那我回去之後就不見你了。”林書瑾身體後靠，放棄了一貫的有修養的坐姿，舒服地靠著，“小簡你留在這邊也好，起碼這裏你有了家人、朋友，以後就不那麽孤單了。我現在還記得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明明挺漂亮一小姑娘，整天像是生活在另一個世界，活生生將自己和所有人隔離開……”

  聊起過去，林簡便慢慢記起了那段往事，跟林書瑾說了起來。

  就這麽，夕陽傾斜，漫天紅霞時，沙發上就隻剩下林簡一人以及一套看得出來曾經被人穿著的西裝。

  西裝不算很貴，也失去了它主人一貫的整潔。

  林簡的身影在斜陽中被拉得很長，沉默而孤獨。

  電話響了兩聲便被對方接起，林簡能感覺到自己喉嚨裏的幹澀，“宮葉城，我想見你，就是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