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龍霆緊繃的臉上總算露出絲微笑，“你總是有歪理。”

  “理是這麽個理兒，”正好一陣風來，林簡再次壓住帽子，“退潮了，那座島會更大。”

  在林簡視野不及的地方，龍霆收回隱藏的一絲眷戀，“你真的還想回去？在那個世界，你跟這裏的區別很大。”

  “你呢？”林簡收回望向海麵的視線，嗓音在風裏揉碎，“想回去嗎？”

  “不想！”龍霆回答得果決，帶著冷酷道，“在那個世界，我已經死在執行任務時，你呢？”

  龍霆沒有等林簡的回答，已經轉身離開。

  你呢？你怎麽死的？

  林簡腦中不可控製地想起被撞擊時的劇痛，恐懼浸在風裏，從四肢百骸肆意入侵。

  如果是終點，也是起點，那麽是否來時便注定這是一場無法歸去的旅途。

  夏日的海風讓林簡渾身冰涼，蒼白著一張臉回到房子裏時，龍霆還在。就站在玻璃前，望著的方向正是林簡剛才所站的位置。

  “所以，我們都死了是嗎？”林簡白如紙的嘴唇，在說話時不自覺顫抖，“你，我，師兄……我們都死了？”

  龍霆點了點頭，“別想著回去了。”

  “我不信，”林簡精神有些恍惚，不想回去是一回事，不能再回去是另外一回事，“我不信，你在騙我對嗎？”

  龍霆看了林簡一陣，轉身離開。

  林簡回到房間就聯係了林書瑾，將龍霆得出的結論說了一遍。

  林書瑾沉吟了一陣，給出的回答是，這個幾率是很大的，畢竟三人過來的契機幾乎相同。

  結束通話後，林簡跌坐在地板上，眼淚失去控製，自己就流了出來。

  宮葉城的電話今天也按時打來，林簡眼淚已經幹了，看著手機屏幕上的名字，突然想到了一個可疑點。

  證據或者說證明。

  自己無法向宮葉城證明自己來自另一個世界，那麽龍霆能證明他們回不去嗎？

  林簡拒絕了通話，打給了龍霆。

  “憑什麽？你試過嗎？”林簡聲音沒了白日的爽朗，略含嘶啞，“能來為什麽就不能回去？”

  說著，又激動起來，聲音跟著不穩。

  “試過的，”龍霆語氣冰冷，“林簡，你是不是忘記了，你說過要造一個收留所有人心遺憾的世界，丟進去，鎖起來。”

  龍霆沒有停下，這次的話將林簡的念頭徹底打入絕望，“我試過，在同樣的時間，同樣的地點，甚至連天氣都一樣，在那裏中槍。本以為能離開，但直到意識離開身體也沒有絲毫跡象。這些年，我經曆生死，最後一無所獲。”

  “那……那誘因也不一定是死亡吧？”林簡不知道自己在執著什麽，在那個世界，除了葉子以外，沒有什麽值得留戀的，可就是無法放下。

  “簡，在這邊生活久了，我經常覺得以前的十幾年都是做夢，”龍霆知道林簡現在的感受，“我想你那位師兄也是一樣吧。”

  林簡沉默了，確實，林書瑾也說過同樣的話，而且這位師兄也一直做著某種深奧的空間試驗，然而這麽多年，什麽問題都沒解決。

  “你……是怎麽發現我的？”

  “你跟她區別很大，”龍霆低沉地笑了一聲，“我第一眼看到，就知道已經變了，本以為你應該會願意跟我在一起的，沒想到……”

  林簡沒忍住，還是說了一句，“你應該在見到我的時候直接說的。這麽說，聽起來很渣，但說真的，宮葉城是我衡量之後的選擇。那時候很慌亂，但是不後悔，如果真的隻能一直留在這，也隻能好好生活了。”

  “那，你是想通了？”龍霆聲音聽不出情緒，恢複了那種冷淡的語氣，“以後呢？”

  “以後？”林簡抬頭，沒開燈的房間，能看見外麵黑沉沉的海，“龍霆，你要是能放下，以後可以合作。”

  手機裏安靜了好一陣，才又響起，“在商言商。下來吃飯吧，你妹妹過來了。”

  “哦，”林簡這才想起自己又被情緒控製了一回。

  樓下餐桌前，林尤莉時不時望向樓梯方向，她對麵坐的正是這裏的主人。

  “霆哥哥，我姐姐到底是什麽想不通啊？”林尤莉在龍霆麵前總是尤為乖巧，仿佛見到老虎的小狐狸，不敢耍心機，連說話都小心翼翼，“是不是工作上的問題？還是……又跟宮葉城吵架了？她下午跟你說什麽了嗎？”

  龍霆眼神微動，“他們經常吵架？”

  “也不是，就小石頭出生之後，”林尤莉能跟龍霆這麽安靜地待在一起，大腦已經放棄了正常的思考能力，“也不知道是什麽矛盾，一直不太愉快。”

  “嗯，”龍霆將餐盒一一打開，“下來了，吃吧。”

  林尤莉下午遠遠看到林簡一臉落寞地從海邊回來，本來打算晚上一起吃飯，可過來時，人已經進了房間。

  當時龍霆也臉色十分差地回了房間，林尤莉便隻能自己默默等在樓下。

  對於龍霆，她從來不敢做任何多餘的事，即便經過上次的生死一線，現在兩人之間的氣場也沒緩和多少。

  “你很怕我？”龍霆似乎現在才發現這一點，這個自己一直沒怎麽在意的孩子，在自己麵前總是戰戰兢兢。

  “沒……沒有啊，”林尤莉根本不敢看龍霆的眼睛，轉頭就朝林簡道，“快來吃飯吧，我剛才叫廚師做的，還熱著，就等你們休息好來吃。”

  林尤莉的躲避也是龍霆第一次注意到，濃眉微微皺起，但並沒太在意。

  飯菜很豐富，林簡一言不發地吃了些，情緒很差，胃口更差。從下樓到離開餐桌不到十分鍾。

  接下來一周，林簡像是中毒了一般，親自盯著每一個會議，每一份投標書都看了一遍又一遍，將每個標點符號都摸得清清楚楚。

  投標時間是在第二周的周四，團隊用最後幾天時間仔細檢查著可能有的任何疏忽。

  這段時間比較起來，反而是看起來嚴肅嚇人的龍霆更好說話，也沒見他對人發過火，隻是談話時的語氣比一般人更加板正。

  林尤莉打開別墅門將突然的來客迎進來時，正好趕上林簡在會議桌前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