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方佳，則是跟在林俊身邊，也一起去了醫院。

  宮葉城沒跟去，林簡讓他留在林宅幫羅傑。

  周傑森接到林簡電話後，就等在醫院急診，車一來便將林俊直接接了進去。

  檢查需要時間，林簡跟方佳隻能等在外麵，家裏的私人醫生也進了急診室。

  林簡焦急地在門前走來走去，腳上是沒來得及換的拖鞋。

  周傑森考慮得周到，沒多久穿著粉色的製服的護士就給兩人送來了晚餐。

  林簡這才想起，大家都還沒吃飯，便讓跟過來的安保也先去吃飯。

  “你爸身體確實一直很好，就是有時候忙起來，半夜都睡不成覺。”方佳捧著食盒，一說話眼睛又紅了，“你離家早，尤莉和小斯年紀小，也不知道他的辛苦。隻有我這個睡在他身邊的人知道，壓力大的時候，整天歎氣。俊哥年紀不算大，但是頭發已經白了好多，每次新長出來的都是我幫他染黑……”

  林簡大口吃著飯，並不搭話，心裏的擔心並不能扼製生理上的饑餓。

  “怎麽能中風呢？”方佳也不是非要人搭話，繼續念叨，“你們都還年輕，小斯有還小，他可不能真出事啊。家裏怎麽辦？要怎麽跟爺爺開口？”

  此時的方佳碎碎念著，像是個神經質的絕望主婦。

  林簡很快吃完了東西，合上餐盒，才開口，“你有沒有恨過我爸？”

  方佳奇怪地看著林簡，問道，“我為什麽要恨他？”

  林簡轉頭，目光安靜得如同黑暗洞穴中、常年不見陽光、也從沒起過輕微漣漪的水，安靜卻攝人心魄。

  方佳被看得背脊一陣發涼，連周遭的空氣都布滿了寒意。

  但林簡卻沒有說話，急診的燈熄滅的同時，轉開頭，起身離開。

  鞋跟撞擊地板的聲音，將方佳從冰冷的寒意裏拯救了出來。

  “這是報告，”周傑森手裏拿著個攤開的文件夾，遞給林簡，“初步判斷確實是中風，至於你懷疑的……還要等進一步的檢測出來。現在我這邊采取一些初步治療措施，叔叔沒有生命危險，但需要細心的照料，不能受任何刺激。”

  “你的意思是，他現在能感覺到周圍的事？”林簡快速看了報告，一頁頁歸納起來就是周傑森話裏的意思。

  “可以，”周傑森道，“所以需要絕對的靜養，同時也需要你們的鼓勵。這個階段的病人意識清晰，但身體無法控製，心理上的恐懼會非常大，情緒的波動很可能會讓病情惡化。”

  林簡點著頭，表示自己明白，又跟周傑森聊了一些注意事項，才跟著病床進了專門為林俊安排的病房。

  方佳看林俊出來，飯也沒繼續吃了，抹著淚剛要開口，卻被林簡狠狠瞪了一眼。

  “醫生的話都聽清楚了？你要是控製不好情緒就別待在醫院。”林簡性格本身不是什麽熱心腸，對在關鍵時刻幫倒忙的也毫不留情，冷靜的思維，讓她永遠想的都是如何用最有利的方法解決事情。

  方佳當然不肯走，於是悄悄地摸了會兒淚，便收住了情緒，在病床邊來來回回地幫林俊理被子，擦手腳，最後幹脆搬了把凳子坐在邊上，輕言細語地說些鼓勵的話。

  林簡將周傑森給的報告和醫囑仔細翻看了一遍，其中關於中毒的測試報告還沒出來，見方佳沒有再發泄負麵情緒，這才起身離開病房。

  “喂？”林簡接起震動了好一會兒的手機，“周小公子，你最好有重要的事。噓寒問暖就免了，我爸還活著。”

  “叔叔他……我大哥跟我說了，你別太擔心，其他的事還有我們呢。”周齊聲音有些幹澀，似乎是怕刺激到林簡，壓得特別低，“不過還有個好消息。”

  “這時候，還會有好消息？”林簡在走廊靠牆的沙發裏坐下，靠著靠背仰起頭長長地出了口氣。

  私人醫院就是這點好，隻要錢夠，保證你住院就跟住星級酒店一樣舒適。

  周齊沒賣關子，“是龍騰的，他們家上次不是放棄了兩個分公司嗎？這兩個分部主要是做對外貿易的，不知道中間經過多少過程，現在的結果是，從這兩處查出了大問題。最新的消息是，龍騰的資金鏈已經斷了，龍霆這個新手最近一直在拆東牆補西牆。所以……”

  “所以龍騰終於要垮了，”林簡嘴角終於露出絲笑，“蠢貨中午還跑來威脅我和我爸，這人怕不是當兵當傻了。”

  “他中午去你們那了？”周齊冷笑道，“枉我以前還覺得他是個人物，這幾月的操作簡直是腦殘，龍騰這次就算棄車保帥，身家也得縮水一大半。”

  “不說這個了，”林簡道，“兄弟，有個事兒我一直擱在心裏，你幫我走一趟？”

  “這時候？遠嗎？”周齊道，“我不在秦城，誰幫你？”

  “不算遠，”林簡道，“我最大的麻煩已經自取滅亡了。”

  林簡起身，走到這層的公共休息區域，見周圍都沒有人，才站在窗前仔細跟周齊說了一陣。

  林俊的狀況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好的，林簡將他各項檢查報告都放在周傑森手裏，不讓任何人接觸。

  父親出了事，可集團還是得運轉，對外給出的理由是林俊上次失蹤受了些刺激，回來需要一段時間休息，加上有了自己這個接班人，他打算待在二線過幾天太上皇的日子。

  新公司在三天之後開業。

  林簡有意做出個林氏生意紅紅火火的模樣，開業這天將能請來的熟人都請來走了個過場。

  她自己穿了修身的紅色高定連衣裙，全程挽著宮葉城的手臂，一臉喜慶地跟認識不認識的都打了招呼。

  裙子修身，自然也顯出了她已經有些凸起的腹部，加上她有意無意地輕扶著，就更加讓人猜測了。

  有熟識的大膽問一句是不是有喜了，小兩口隻是點頭應付，不明說卻是肯定了的。

  一個公司是業界新貴，一個是剛上任不久的大集團總裁，兩人還一起開了新公司……

  光鮮的外在怎麽看都是春風得意。

  有人歡喜有人愁。

  林家得意的同時，秦城的另一個大家族卻如同被歲月腐蝕透徹的城牆，經過一陣風，不大，卻讓它轟然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