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瑤，你別得意……”秦湘恨得牙癢癢，“好，我就當你不在意那個孩子。那池江玉呢？香香呢？你霧樓那些曾經出生入死的夥伴，還有南宮淩、緋舞……那些人，難道你就真的一點也不在意？”

  秦瑤的眸色微暗了暗，“哦？看來我們秦大小姐還有什麽後招呢？”

  “哈哈哈——”眼見秦瑤麵色變了，秦湘心底終於有了一絲快意，“秦瑤，你看，你終究還是有在意的人和事。你們被困在這裏，霧樓那些人群龍無首，你說，當他們麵對這個王朝權力的最高者時，他們會有什麽樣的下場？”

  秦湘話音未落，驀地眼前一花，還未及反應，脖子便被一隻冰涼的手緊緊掐住。

  她瞪大了眼睛，看著麵前那個俊美卻又肅殺的男人，感覺他掐得不是自己的脖子，而是自己的心。

  “段紫謙……”她嗓音嘶啞地低笑了起來，“你殺了我好了，左右有那麽多的人為我陪葬，至少，我可以讓你……讓你記住我一輩子，哈哈哈……”

  聽著女人魔瘋的笑聲，秦瑤擰緊了眉心。

  蕭帝對霧樓動手這件事，秦湘不一定是詐他們的。

  現在最重要的是，趕緊救出孩子，離開這裏。

  “紫謙，放了她吧。”秦瑤神色淡漠，“殺了她，會髒了你的手。更何況，我們不能‘恩將仇報’。”

  說好了放這女人一條生路，她自是不會食言。

  因為這種女人你越在意，她越瘋魔，索性無視到底反倒讓她越難受。

  段紫謙手一鬆，秦湘軟綿綿地摔在了地上，卻還如同瘋了一般地大笑。

  “哈哈哈，秦瑤，你們不殺了我，會後悔的，一定會後悔的。”

  秦瑤居高臨下地站在她麵前，看著她那副癲狂瘋魔的模樣，“秦湘，你我之間本無仇無怨，而你也原本可以有一個幸福的人生，但你為了一個虛無的執念，為了一個根本就不可能愛你的男人，讓自己和至親之人皆陷入了萬劫不複之中，值嗎？”

  “如果你當初沒有和南宮嘉合作，秦家就不會成為啟動舍魂大陣的工具，你還是那個衣食無憂的秦家大小姐……段紫謙之於你，其實並不那麽重要，在你回到秦家之前，你甚至都沒有見過他，又哪裏生出的深切執念？”

  “秦湘，你可想過，自己究竟想要的是什麽？”

  秦湘停住了笑，呆呆地跌坐在地上仿佛失去了靈魂一般，好半晌，她才低喃出聲，眼底寫滿了秦瑤看不懂的複雜，“你不懂，你根本什麽都不懂。”

  她幫段紫謙解了毒，既無法讓秦瑤痛不欲生，又無法得到那個心心念念的男人，再加上如今這一副殘軀如同厲鬼，她忽然間覺得，她先前追求的東西變得可笑而荒唐。

  眼見秦湘漸入癲狂，秦瑤也懶得理她，徑直走到先前被打暈的狼王麵前，給它塞了一粒藥。

  狼王吃力地睜開了眼睛，原本淩厲的獸瞳卻是一片黯淡無光。

  雖然吃了池江玉的丹藥，但它還是傷得實在太重了，已是回天乏術。

  秦瑤沉沉歎了口氣，蹲下身子，伸手輕揉了揉狼王毛茸茸的腦袋。

  “謝謝。謝謝你替我保護了紫謙。”

  她沒想到秦湘借助著這個陣法會有這麽大的力量，方才她若不是趁其不備地偷襲，恐怕她正麵對上秦湘也不會比這隻狼王好多少。

  看著狼王，秦瑤不由想起了桃源穀裏那隻為她犧牲的大雕。

  萬物皆有靈性，有的時候這些不會說話的生靈遠比人還要有感情與心。

  地上的狼王似是知道自己已到了極限，它艱難地低嗚了一聲，抬首看著秦瑤，無神的目光裏帶著幾分祈求。

  秦瑤知道那份祈求是什麽。

  “放心吧，我會照顧好你的孩子。”秦瑤低聲承諾。

  狼王眨了眨眼，終於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秦瑤心底一片沉重，狼王對紫謙的保護其實是超出她的預料的，如果不是她讓狼王留下來，或許它不會死。

  段紫謙默默走到秦瑤身後，看著地上已是絕了氣息的狼王，“它會陪著我們的孩子一起長大。”

  秦瑤站起身，“走吧。”

  段紫謙卻是微微彎下了腰身，“上來。”

  秦瑤也沒客氣，爬上了段紫謙的背。

  她的腿傷剛才這一番折騰確實更重了，現在可不是逞強的時候。

  段紫謙背著秦瑤往前走去，慢慢消失在了天光之下。

  秦湘呆呆看著二人遠去的背影，突然又撕心裂肺地笑了起來。

  “秦瑤，你知道什麽？你根本什麽都不知道。”

  她笑著，眼角卻流下了淚來。

  忽然頭頂上方一片暗影罩了下來。

  秦湘模糊的視線裏看到了一道戴著紗帽的熟悉身影。

  她的身後還跟著失魂落魄的梁碩。

  “你來遲了一步，我把段紫謙的毒解了。”秦湘失神地低語。

  那黑衣女人似也沒料到秦湘會做這樣的事，雖意外，倒也沒多大情緒波動，“愚蠢。”

  她冷冷吐出兩個字。

  現在段紫謙是如何解毒的，這已經不重要了。

  “反正左右他們都要死的，這毒解了也等於沒解。”

  “你別小看了他們……”秦湘忽然笑了一聲，笑容詭異，“他們夫妻倆就是魔鬼，你根本猜不透他們要做什麽？你以為他們已經走了，或許下一刻，他們突然就出現在了你的身後……”

  風中，孩子的啼哭聲越發清晰。

  秦湘頓了一下，做出了一個禁聲的動作，“你聽，那孩子又哭了呢，可秦瑤和段紫謙他們根本就不在乎，一點也不太乎……”

  黑衣女子藏在麵紗下的眉峰微微一擰。

  這秦湘好像有點兒不太正常了。

  “看來，你的價值也就到這裏了。”黑衣女子拔劍出鞘，一劍指向了秦湘的心口，“如今，你也應該發揮一下最後的作用了。”

  秦湘垂眸，掃了眼抵在自己胸前的鋒利長劍，“你終於想殺了我啊。”

  她一直知道，自己是這個女人的棋子。

  沒有了利用價值的棋子自然就隻有毀掉一途，反正她也沒有了活下去的意義。

  “秦家的舍魂大陣，當初南宮清隻血祭了一百三十五人，現在你這個漏網之餘也應該補上了。”黑衣女子的聲音冷漠得像一把刀。

  身後，梁碩渾身一顫，眼底劃過了不敢置信，“這裏是秦府？”

  關於當初南宮清在秦家布下舍魂大陣，試圖將段紫謙完全變成傀儡一事他也是知道的。

  那時段紫謙將計就計把，帶走秦湘，以至於南宮清精心布下的舍魂大陣沒有完成。

  但他沒想到，此刻他們竟然在秦府？

  很明顯，這黑衣女子利用迷心幻陣施了障眼法。

  “你想做什麽？”梁碩緊緊盯著黑衣女人，“你為何要重啟舍魂大陣？”

  黑衣女人看了梁碩一眼，卻沒答話，隻是手中長劍一送，直接貫穿了秦湘的胸膛。

  梁碩足下一動，想要阻止已是不及。

  黑衣女人無情地把長劍一拔，秦湘軟軟地倒了下去，鮮血的紅染紅了地麵。

  天光依舊明媚，四下裏也依舊一片寂靜如死，隻是偶爾有風的聲音呼嘯而過，其餘的，什麽也沒發生。

  黑衣女子的麵色忽然變了，她死死盯著秦湘，仿佛要再在她的身體上穿出一個洞來。

  “你不是秦湘，你究竟是誰？”

  倒在地上的秦湘並未完全氣絕，她看著頭頂上方那一片蔚藍的天空。

  她忽然想起先前秦瑤離開所說的話，問她究竟想要什麽？

  她想要什麽呢？

  秦湘低低笑了起來，“是啊，我不是秦湘啊。”

  沒有人知道，她所過的，其實是偷來的人生。

  她是許月，並不是秦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