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瑤。”段紫謙可憐兮兮地再度低喚了一聲，“我也受傷了。”

  原本是不想被秦瑤知道自己那一身沉重的傷勢，但眼看秦瑤將自己視若空氣，反倒一心去照顧一隻狼，他就覺得心塞。

  見秦瑤依舊沒應聲，他抿了抿薄唇，往前走了兩步，正想伸手搭上秦瑤的肩膀，卻不想眼前一黑，頓時，他整個人僵住了，伸出去的手也跟著停在了半空中。

  秦瑤背對著他，沒察覺到他的異樣，隻是淡淡地道：“現在倒是示弱了？你不是一向很能耐嗎？”

  段紫謙慢慢收回了手，那隻手垂落在身側時，卻忍不住微蜷了蜷，麵上卻是一片平靜無波。

  “阿瑤，我知道你在怪我。但我不後悔。梁碩確實很危險，你看剛才他……”

  “段紫謙！”秦瑤怒了，她憤而起身麵對著他，眼睛裏幾乎要噴出火來，“你心裏應該很清楚，我說的是什麽意思。”

  她太了解他了。

  他先是故意用孩子的事激怒自己，試圖讓自己與他決裂，而後又帶走梁碩，就是為了保護她，讓她遠離危險。

  她當然知道他的良苦用心，但他所做的一切，又怎讓她不生氣呢？

  他總是擅自作主，將所有的危險一力承擔，卻從沒想過與她並肩作戰；他總是將他保護在他的羽翼下，不讓她受到一點傷害，卻從未給他自己留過後路。

  他至今還是不明白，他不遺餘力地保護，往往帶給她的卻是最深的傷害。

  因為活著的那個人，才是最痛苦的。

  段紫謙站在那裏，垂著眼簾，沒有說話。

  他又何嚐不知道秦瑤心中的憤怒和失望？

  隻是……他已經別無選擇了。

  他動了動唇，正欲說話，突然雙耳微動，已敏銳地察覺到了地底的某種異動。

  “阿瑤，小心！”

  他想也不想地撲了過去，雖然眼前視線一片漆黑，但還是憑借著對秦瑤熟悉的感知力，一把將人牢牢抱進了懷裏。

  轟然一聲巨響，地麵竟然裂開了一條裂縫。

  腳下，竟是幾乎望不見底的深淵。

  段紫謙和秦瑤，連帶著那隻昏迷的狼王直直掉落了下去。

  *****

  漆黑的夜幕，寂靜如死，仿佛連風都停止了吹動。

  南宮淩和朱顏一路向前疾行，誰都不敢回頭。

  因為許俊的暗中幫助，他們終於還是找到機會離開那個地方了，現在急著趕回霧樓和池江玉他們會合。

  所幸這一路逃亡過來，沒遇到什麽阻礙，但南宮淩隱隱覺得事情有些太過順利了。

  眼見南宮淩步伐慢了下來，朱顏奇怪地看了南宮淩一眼。

  “怎麽了？”

  南宮淩擰眉，“我隻是覺得我們是不是逃得太順利了點？”

  朱顏沒好氣地瞪了南宮淩一眼，“你這人可別烏鴉嘴啊，是我們運氣好還不行嗎？你看就連小秦羽都這麽配合我們……”

  說著朱顏還低頭看了眼懷裏的小家夥。

  小家夥並沒有睡，反而是睜著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看著他們，一張小嘴甚至還微咧著，顯然心情很不錯。

  南宮淩神色古怪地掃了眼小秦羽，“果然跟他那個老爹一樣，都是怪胎。”

  這麽小的孩子，跟著他們跑了一路，居然不哭也不鬧，簡直安靜有些匪夷所思。

  “行了，孩子這麽乖你倒還嫌棄起來了。”朱顏覺得手上的娃兒著實有些沉，正想換換手勢，驀地，她腳下一頓。

  “怎麽了？”南宮淩疑惑地問。

  朱顏苦笑，神色有些不太好，“不知道為什麽，突然使不上勁。”

  南宮淩聞言先是一怔，繼而也感受到了同樣的情形。

  他的內力正在消失。

  南宮淩眸色微暗，“看來我們著道了。”

  他話音未落，霍然抬首，看向了前方，眼底浮出現一抹警戒之色。

  朱顏也跟著抬頭望去。

  隻見不遠處的月光下，不知何時竟然多出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秦湘？”南宮淩麵色變了。

  “主子猜得不錯，我們許俊大人果然還是心軟了。”月色下，秦湘那張被毒物蠶噬的臉恐怖如同厲鬼，嘴角的笑容更是陰森滲人。

  她話音方一落下，身後立時有兩名黑衣人押著五花大綁的許俊走了出來。

  朱顏見狀，俏麗的五官幾乎皺成了一團，她忍不住白了南宮淩一眼，“好吧，被你這個烏鴉嘴說中了。”

  南宮淩無奈地摸了摸鼻子，卻沒吭聲。

  “單憑一個許俊，你們便以為自己能逃脫？未免太天真了。”秦湘輕哼了一聲，隨即掃了眼押著許俊的黑衣人，那人立時心領神會，直接踢了許俊的小腿一腳，強迫他跪了下來。

  許俊麵色蒼白地悶哼了一聲，嘴角一縷血漬滲出，顯然身上帶傷，而且傷得頗重。

  “許俊，你可知背叛主子的下場？”秦湘伸手勾起了許俊光潔的下巴，強逼著他麵對自己。

  “原本主子是想讓你一死了之，可我覺得這不夠。讓一個人死實在是太簡單了，生不如死才是最可怕的，不是嗎？”

  秦湘冷冷地一字字吐出，此刻的她已不僅僅是麵如厲鬼，就連心也如同厲鬼。

  “所以，我便提議，讓主子給你一個深刻的教訓，讓你知道什麽叫做真正的痛！這便是你幫助秦瑤的代價！”

  說著，秦湘往許俊麵前扔下了一個小木盒。

  “啪！”的一聲，小木盒的蓋子被地上的反震力給震了開來，露出了裏麵一截血淋淋的手指。

  許俊原本淡定的麵容終於崩潰了，他嘶聲怒吼，“秦湘，你對月兒做了什麽？你對月兒做了什麽？”

  許月——是他妹妹的名字。

  他心心念念找了這麽久的妹妹，如今卻落在了惡魔的手上，這讓他情何以堪？

  秦湘冷冷一笑，“做了什麽？你不是都看到了嗎？”

  彎下腰，她撿起了盒子裏那一截血淋淋的斷指，竟也不嫌血腥，嘴角甚至掛起了一抹詭異的笑。

  “現在隻是一截手指，接下來呢，可能是手掌，再接下來，就是手臂……再然後……”

  “放了她！我求你放了她！我求求你！”

  此時的許俊已完全將自尊和驕傲拋在了腳下，隻要他的妹妹能安然無恙，他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晚了。”秦湘語帶殘忍吐出一句，“在你選擇幫秦瑤的那一刻，許月就不可能安好。若要怪，你就怪秦瑤吧，是她找你合作的，是她害你落至如今這副田地……”

  “秦湘，你可真夠狠毒的！”

  朱顏有些看不下去了。

  雖說她和這個許俊不太熟，但這個許俊畢竟幫過他們，她也不忍心看著他受折磨。

  更何況，這惡毒的女人字字句句都在給秦瑤姐姐拉仇恨。

  “我狠毒？哈哈！”秦湘仰天大笑了起來，笑畢，她伸手指著自己潰爛的臉頰，“比起秦瑤，我又怎算惡毒？我現在不過是回敬秦瑤加諸在我身上的一切！所以，你們這些與秦瑤有牽扯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秦湘惡毒的目光落在了南宮淩和朱顏身上，“許俊是第一個，接下來，就是你們，當然，還有你們懷裏的這個小孽種！”

  朱顏聞言不禁抱緊了懷裏的小秦羽。

  “秦大小姐真是好大的口氣！”

  忽然，黑暗裏一道身影翩然而落，紅衣妖嬈，慵懶散漫，正是緋舞。

  她的身後自然跟著幾乎從不離身的關月。

  “緋舞姐姐。”

  朱顏鬆了口氣，一直緊懸著的心也總算是放下了來幾分。

  有緋舞在，他們應該有救了。

  秦湘麵色未變，隻是淡淡地看了眼緋舞，“緋舞姑娘，你終於出現了，真是讓我一場好等啊。“

  秦湘的話頓時讓所有的人變了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