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什麽不可能。”段紫謙冷冷打破了梁碩心裏最後的那一點期盼，“而且現在我肯定了，做這件事的就是你的母親蕭笑。”

  梁碩聞言連咳嗽都忘了，仿佛被定住了身形一般，好半天都沒有反應。

  段紫謙倚牆而立，看著夜明珠下梁碩那張變幻不定的臉龐，“如今你們桃源穀知道進入禁地之法的，就隻剩下你那位母親了吧？你爹和朱婭，還有虛子寒前輩都已經死了，可以說，現在除了緋舞就隻剩下蕭笑對桃源穀了若指掌。”

  梁碩麵色又慘白了幾分，但總算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段紫謙，就算我娘現在是為數不多知道如何進入禁地之人，你也不能這麽武斷地下結論！”

  雖然梁碩還在據理力爭，可心裏並沒有什麽底氣。

  因為他很清楚，這世間沒有幾個人能在完全不驚動緋舞和桃源穀眾人的情況下自由進出禁地。

  更何況，霧樓是段紫謙和瑤瑤的地盤，如果不是熟悉而沒有防備的人，又怎能輕易把他打暈，並且神不知鬼不覺地弄到這個鬼地方？

  現在霧樓裏可沒有什麽外人，除了他們母子。

  梁碩越想越覺得渾身發涼，他手指微蜷了蜷，艱難地開口：“在沒有揭開真相之前，我不會輕易下判斷。”深吸了口氣，他平複下心頭翻湧的情緒，抬頭看向段紫謙，“你剛才說，我傷了瑤瑤……這又是怎麽回事？”

  “你沒發現自己被蠱心操控了嗎？”段紫謙仿若裹了寒霜的目光落在了梁碩身上，看似輕飄飄卻是殺傷力極大。

  梁碩整個人都不好了，“你說什麽？”

  段紫謙上下打量了梁碩一眼，薄唇輕揚，忽然風馬牛不相及地吐出一句，“你的傷已經好了。”

  就在剛才梁碩還半死不活，咳得幾乎喘不過氣，可短短不過一刻鍾，他麵色已然好了許多，傷勢痊愈之快可以說令人乍舌。

  對於梁碩體質的特殊，當初他們並未放在心上，當初隻以為桃源穀不同於世俗，那麽桃源穀裏的人與普通人有些許差異，也是可以理解的。

  可現在看來，並不是些許差異這麽簡單，梁碩的快速自愈能力遠遠超出了一般的普通人，而放眼整個桃源穀，也隻有梁碩有這樣的特殊技能。

  段紫謙的話梁碩一怔，隨即便反應過來自己竟真的不再咳了，胸口的傷也不痛了。

  隱隱覺得，這次的自愈比以往好像快得多。

  有些匪夷所思。

  不過眼下這個不是重點。

  梁碩也不想在自己這個特殊體質上費心思，連忙轉移話題道：“段紫謙，我現在隻想知道，我為什麽會被蠱心操控，我又沒有你們的血脈傳承之力……”

  “誰說你沒有？”段紫謙淡聲反問。

  梁碩呆住，“什麽？”

  段紫謙嘲諷一笑，忽然俯身撿起腳邊一塊小石子，凝力於指，往山洞深處猛地一扔。

  “嗤——”

  隻見那小石子還沒來得及沒入那一片幽暗裏，便被一股神秘而強大的力量給直接震成了粉末。

  “我不惜犧牲我家那臭小子，激活他的力量讓蠱心力量也隨之暴走，就是為了提防有人吸納蠱心的力量。”

  段紫謙眼底複雜翻湧。

  這是他迫不得已做下的選擇。

  當初他和緋舞在桃源穀研究如何徹底削毀蠱心時，曾看過一本秘籍。

  蠱心是蠱石力量的根源，所以當初那一塊沒有生命的蠱石才能孕育出蠱王，操控天下萬蠱。

  而蠱心裏的力量與阿瑤體內的血脈之力，一脈相承，所以當初阿瑤才能打開桃源穀禁地陣法。

  隻是沒有人知道，孕育蠱王並不是蠱心真正的終極力量，它的終極力量一直被深埋著沒有激活，所以這塊蠱心幾乎沒有辦法削毀。

  所以，那時他和緋舞就想出了讓小秦羽與蠱心融合，利用他體內的力量使蠱心完全屈服。

  這個計劃雖不算萬無一失，但至少還是有可行性的。隻是他們千算萬算都沒有算到，蠱心被盜出了桃源穀。

  隻要時機恰當，這個時候的蠱心可以認任何人為主，但表麵上是認主，實則上那所謂的主人才是真正被操控的那個。所以，當他知道蠱心已經不在禁地，蕭帝一心欲奪蠱心時，他這才冒險激活了小秦羽體內的力量，讓小秦羽和蠱心有了感應，隻有這樣，蠱心才不會為其他人所操控，才不會再次釀成大禍，再次拖累阿瑤。

  “如今蠱心力量已然暴走，你若沒有血脈之力，根本就無法靠近那裏。”段紫謙看著梁碩，眸色又深了幾許，“可你不僅進去了，而且還完好無損地逃了出來。這又說明了什麽？”

  梁碩心頭狠狠一跳。

  “這說明了……”段紫謙冷聲一字字道：“說明了你體內也有和小秦羽一樣的力量，蠱心才會接納你。”

  梁碩腳下不由一晃，喃聲自語道：“怎麽可能？這怎麽可能？”

  段紫謙忽然掩唇低咳了兩聲，“那小子也和你一樣，有自愈之力。”

  這也是當初他敢拿孩子做籌碼的另一個原因。

  當初秦湘把他們父子帶走時，因為阿瑤的關係，秦湘對那小子可沒有留什麽輕手，所以當初那小家夥臉上身上難免有些小擦傷。可他親眼看到那些擦傷幾乎在幾息之間就消失不見了。

  那個時候他就想到了梁碩。

  小秦羽是因為他和阿瑤血脈的傳承才會有了這樣特殊的能力，那梁碩呢？梁碩又為什麽會有？

  所以那時他便留了心。

  果然，梁碩確實是有問題的。不管是被動的還是主動的，他最終還是來到了這裏，與蠱心在一起。

  “還記在桃源穀，你娘曾要你親手殺死阿瑤嗎？”段紫謙忽然又幽幽開口，“那時她口口聲聲為了天下蒼生，但現在看來，她當初逼你，應該是別有所圖。而你會出現在這裏，想必是要取我和阿瑤的性命了。”

  “我怎麽可能取你們的性命？”梁碩苦笑。

  先不提段紫謙，就說瑤瑤，當初在桃源穀他都沒有痛下殺手，現在又怎麽可能改變主意？

  “這已經不是你的意願能控製的了。”段紫謙轉首看向了山洞最深處，“你現在雖然還沒完全被控製，但你現在被困在這裏無法逃離，那麽遲早有一天，你會的神智會被完全操控。”

  這也是他拚著和阿瑤產生隔閡，也要把梁碩帶離阿瑤身邊的原因。

  心頭微微一窒，段紫謙情不自禁地往洞口方向看了眼。

  方才他帶梁碩進來的時候，也不知道是不是無意觸碰了什麽陣法，把他和阿瑤分隔了開來，倒是讓他省了心。

  隻是這樣一來，阿瑤肯定會認為是他故意的吧？

  段紫謙眼底神色微黯。

  “你這是認定了我娘是幕後黑手了。”

  忽然，梁碩的苦笑聲拉回了他遊走的神思。

  段紫謙抬眸看向梁碩，卻是嗤笑了一聲，“難道你的心中沒有答案嗎？不管是蕭帝還是南宮心竹，他們也不過是你娘手裏的棋子罷了。”

  蕭帝和南宮心竹很好地轉移了他們的視線，所以他們根本就沒想過要提防蕭笑母子。

  梁碩絕望閉了閉眼，重新睜開時，眼中已恢複了一片鎮定清明，“我不會傷害瑤瑤的，她是我梁碩此生最愛的女人，就算我傷害我自己，也絕不會傷害她。”

  眼見情敵在自己麵前發這樣的誓，段紫謙的臉色自然不會好看。

  冷哼了一聲，他把手裏的長劍遞了過去，語帶嘲弄，“既然這麽情深義重，那你就自盡吧，免得禍害了阿瑤。”

  盯著長劍的梁碩：“……”

  這大魔頭果然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