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我是她的丈夫。”段紫謙懶洋洋地丟出一句。

  “你……”梁碩被懟得語塞，麵色鐵青。

  這時卻聽緋舞輕笑了一聲，“我說段大公子，阿瑤隻是言明不想見你段紫謙，可沒說過不想見其他人哦。”

  段紫謙聞言，目光陡然變得危險，眼底墨色翻湧。

  “說吧，想怎麽死？”他冷笑，手中劍光一揚，腰間軟劍已然拔出，架在了對方的脖子上。

  他這次算是被緋舞給狠狠擺了一道。

  他在清風閣苦苦等著阿瑤，甚至還準備了驚喜，卻不想，阿瑤竟被梁碩給帶走了，結果造成了現在這種不可收拾的局麵。

  緋舞垂眸，雲淡風輕地掃了眼脖子上鋒利的長劍。

  劍氣森冷，幾乎要割破人的肌膚。

  “段紫謙，你做什麽？快住手！”

  梁碩眼見段紫謙說動手就動手，急聲阻止，卻被段紫謙一道勁風給震退至一旁。

  “想要送死，我不介意成全你。”

  那嗓音太冷，目光太涼，讓梁碩隻覺背脊陣陣發寒。

  算了，他還是不自找虐了。

  很明顯，現在某位大少爺正處於暴走的邊緣。

  梁碩暗戳戳地又往旁邊退了幾步。

  屋子裏，秦瑤正端著蕭笑剛送來的熱粥，小口地喝著，任由外邊鬧得天翻地覆，她也似無動於衷。

  蕭笑卻是忍不住往門口瞧了眼，見自家兒子退縮了，多少有點兒怒其不爭。

  回想當初，若她家兒子有段紫謙十分之一的強勢與手段，或許瑤瑤這個兒媳早就被他們梁家收入囊中了。

  可惜呀，現在不僅沒能娶得秦瑤這個兒媳婦，連另一個未來兒媳人選息息都躲著她那個不成器的兒子了。

  這邊蕭笑回想起梁碩與風息息的事，早已魂遊天外，而另一邊的屋外，段紫謙和緋舞的對峙還在繼續。

  “段大公子這一手過河拆橋，恩將仇報，玩得不錯。”緋舞冷笑。

  段紫謙的命可以說她一手救下來的。

  霧樓的那場決戰，段紫謙雖說以自身性命為賭注，卻始終沒有放棄最後一絲希望。

  他早就想到了每一種有可能發生的意外情況——比如像那天，他們所有的布局都被南宮清破壞，他隻能選擇以身獻祭，將蠱王徹底鏟除。

  但他不甘心自己就這樣把命丟了，讓秦瑤一人孤守終生。

  所以他賭了一把。

  那天他之所以親自按著秦瑤的手，將天龍刃刺入自己的心髒，除了精準地把控力道外，他還借助了秦瑤身上的血脈傳承以及蠱心的力量，給自己留了一線生機。

  蠱心代表著毀滅，也代表著重生。

  而秦瑤體內的血脈之力本身就是激發這種力量的媒介，隻是他生存的機率隻有一半，所以，這件事他並沒有告訴秦瑤。

  他怕自己萬一賭輸了，讓秦瑤再傷心一次。

  所幸，他賭贏了。

  這原本是一件值得人高興的事，可後來事情的發展卻遠遠超出了預料。

  想起近數月來自己的經曆，緋舞就覺得心塞。

  可以說，她完全是被段紫謙逼著善後的。

  當初她和段紫謙達成的交易是，段紫謙幫她徹底鏟除蠱王，而她則傾盡全力幫段紫謙保住一條命。

  剛開始的時候，她早就已經和段紫謙言明，他隻有五成的機會存活，畢竟他身體裏除了血脈力量還有虛家功法這個大殺器。就算他沒有和蠱王同歸於盡，他最終也熬不過一個月的時間，會被虛家功法魔童功活活耗死。

  那時段紫謙接受了，五成的存活機會，他還是願意搏上一搏的。

  可後來，緋舞才知道那時的自己有多麽得天真。

  堂堂建康城第一紈絝大少段紫謙不愧被人稱之為大魔頭，簡直腹黑到令人發指。他竟然神不知鬼不覺地在關月身體裏做了手腳，而後輕飄飄地告訴她，若她沒有將他救活，讓秦瑤傷了心，關月就隻能舍身陪葬了。

  這可以說是她緋舞出山以來被坑得最慘的一次，為了保住關月，救回段紫謙，這幾個月她可沒少費力氣。桃源穀禁地裏這幾個月的施救，幾乎去了她半條命，直到今天，她的功力都還沒完全恢複。

  這怎能讓她沒有怨氣？

  所以，當段紫謙從鬼門關裏撿回一條命後，她故意將他們重逢的日子拖到了秦瑤臨產的這一天，又故意從段府讓梁碩把秦瑤拐來忘川酒館……原本她還盤算著，等秦瑤生完孩子，把秦瑤和孩子一起帶回桃源穀藏起來，好好折騰一下段紫謙，誰知這個男人太聰明了，一下就猜到了她的計劃，直接找上門來，至使計劃夭折。

  “過河拆橋？恩將仇報？”段紫謙薄唇也跟著輕輕一揚，慵懶而邪肆，“緋舞，你我之間不過是互相合作互相利用的關係罷了。我們既然幫你鏟除了蠱王，我自然要保證自己最大的利益。”

  緋舞這個女人所在的隱世家族，並不像表麵上那般簡單。

  與這種家族的人合作，他怎麽可能會打沒把握的戰？所以，在與緋舞達成合作之前，他早早就利用暗影樓的龐大情報網將那個龍氏家族查了一個底朝天。

  雖說還不能窺盡全貌，但像這種隱世家族既能弄出如蠱石、魔童功這種逆天的東西，自然有其不為人知的本事。

  他當時以關月為要挾，不過是為自己爭取盡可能大的生存機會而已。

  他不怕死，他怕的，是阿瑤傷心難過。

  他段紫謙從來不是什麽好人，天下蒼生，無關閑人的性命，他從未放在心上，他真正放在心尖的，隻有秦瑤一人。

  為了阿瑤，就算背負罵名，受盡天下人指責，他也無怨無悔。

  見對麵的男人不僅沒有任何悔過之心，還拿劍架住了自己的脖子，緋舞不禁氣得牙癢癢，“段紫謙，我們終究還是要好好打一場。”

  話落，身動。

  她也不顧架在脖子上的長劍，直取段紫謙胸口。

  今天就新仇舊恨一並算。

  掌風淩厲，再加上緋舞帶著怒氣，這一掌可謂致命。

  以往她不是沒和段紫謙打過，但每次都是無疾而終，根本就沒打過癮。

  本以為終於能痛痛快快打一架，卻不想段紫謙忽然薄唇一揚，手上一鬆，軟劍落地之時，那排山倒海般的一掌也應聲而至。

  等緋舞反應過來，想收掌已是不及。

  “嘭！”

  緋舞一掌打上了段紫謙的胸膛。

  段紫謙被打得飛跌了出去，狠狠撞上了院落裏的石牆。

  轟然一聲巨響，掌風的殘餘之力將整麵石牆都給震塌了，段紫謙整個人都被埋進了石牆裏，生死未卜。

  緋舞：“……”

  這混小子對別人狠，但對自己更狠！

  “段紫謙！”

  一旁驚呆的梁碩終於回過了神，大驚失色地朝坍塌的石牆跑了過去。

  他雖說看段紫謙不順眼，但也不想段紫謙真的被打死，讓瑤瑤守寡。

  鬧出這麽大的動靜，屋子裏原本還在喝粥的秦瑤哪裏還能坐得住？

  當她驚慌失措地衝出房門的時候，正好看到梁碩手忙腳亂地將人從亂石堆裏扒出來。

  看著躺在地上、渾身是血、腦袋上還砸出一個大洞的段紫謙，秦瑤隻覺眼前一陣發黑。

  這個混蛋，為了逼她見他，簡直就是不要命了。

  秦瑤紅唇緊抿，周身氣息冷得嚇人。

  緋舞輕咳了兩聲，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阿瑤，這可不關我的事啊！這混蛋明顯在用苦肉計。”

  秦瑤依舊沒吭聲，也沒任何動作。

  梁碩被秦瑤周身的低氣壓壓得有些氣短，不禁試探地問，“那個，瑤瑤，要不，我先把他扶進去？”

  “去，把江玉叫過來救人。隻要還有口氣，都不要叫我。”

  丟下話，秦瑤轉身就走，連頭都沒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