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紫謙失蹤了。

  秦瑤找了一整夜，也出動了暗影樓所有的暗衛卻一無所獲。

  沒有人知道段紫謙去了哪裏？

  很顯然，這是一個精心布置的、裏應外合的局。

  秦瑤的目光緩緩落在了穗兒的身上。

  穗兒的神色很平靜，平靜得仿佛早就預料到了自己的這個結局，但她的眼神也很清澈，並沒有那種被控製的空洞，說明，她的神智是清醒的，她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所以，從一開始，你就是南宮清的人？”秦瑤低聲問。

  在霧樓的那些年，她的起居都是由穗兒照顧。

  雖然穗兒是她的手下，但同時也是她共曆患難的姐妹。這些看來，穗兒與她共曆了多少風雨與患難，當年為了對付南宮清，穗兒甚至差點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她無條件地信任著這個夥伴，就如同當年段紫謙無條件地信任墨羽一般。

  可惜，她和段紫謙一樣，身邊最信任的人，其實都是埋藏最深的棋子。

  穗兒平靜的目光終於出現了些許微光波動，但也僅是一閃即逝，“我的命是門主給的，沒有門主，便沒有我。我不過是做我認為對的事。”

  當然，想要瞞過秦瑤，她也必須接受一些暗示。

  與當初的墨羽對待段紫謙一樣，在暗示解除之前，她也是真心地對待秦瑤，奉獻所有的忠誠，甚至可以犧牲自己的性命。

  隻是後來她的失蹤卻不是南宮清的本意。

  那時她是被緋舞帶走了。

  而那個時候，她也確實什麽也不記得了。

  直到她在忘川酒館看到了和段紫謙打鬥的南宮清。

  那個時候，她的暗示就慢慢開始解除了。

  而真正完全解除暗示和恢複所有的記憶卻是在鳳凰山莊。

  她想起了自己就是埋藏最深的蝶影，當記憶複蘇就是她發揮作用的時刻。

  林世玉的死訊是她送出去的。

  利用林世玉的死，讓段紫謙和秦瑤產生隔閡，自然也是他們的計劃之一。

  “所以，南宮清的目的其實就是不想讓紫謙兩種功法融合？”秦瑤眸色微暗。

  “是。”穗兒也沒有隱瞞，“門主怎麽可能會讓段紫謙成為自己的威脅？”

  而她今天接到的最後一道命令，就是趁著段紫謙舊病複發，神智混亂的時候將其引走。

  當然鳳凰山莊外自然有人在等著段紫謙，至於段紫謙最終被什麽人帶走了，她不知道。

  “南宮清……”秦瑤忽然輕笑了一聲，眼底卻是暗芒湧動。

  如今的南宮清可以說幾乎實現了所有他想要的東西。

  他擺脫了上官楓的控製，得到了蠱王，學會了虛家功法，更是徹底掌控了霧樓……那他還要什麽？

  秦瑤再度轉頭看向穗兒，眼底寫著探究，“為什麽你要全部告訴我？”

  其實穗兒完全可以選擇什麽也不說，但她卻全告訴了自己。

  穗兒垂眸，掩住了眼底真正的情緒，“如今我任務失敗，也沒有了利用價值。死也是遲早的事。你就當我是死前做一件好事吧。”

  原本她接下來的任務是繼續潛伏在秦瑤身邊，伺機而動，隻可惜還是被南宮淩發現了。

  不知為什麽，她反倒有了鬆了口氣的感覺。

  秦瑤深深看了她一眼，忽然朝一旁的池江玉和南宮淩道：“看著她。”

  話落，她起身朝外走去。

  池江玉和南宮淩不解地對視了一眼。

  池江玉連忙追了出去，卻見秦瑤就站在雪地裏，失神看著天邊微露的曙光。

  那背影看起來蕭索而落寞。

  “小瑤。”池江玉輕歎了口氣，走到秦瑤身邊站定，“別擔心。他不會有事的。這個大魔頭可是命硬得很，你看，當初連那個煉血陣都沒能要了他的命，現在不過是……”

  秦瑤忽然開口：“天亮了。”

  池江玉一怔。

  “今天是十二月初八了。”秦瑤喃聲低語，“他的生辰到了，江玉，你說我該送他什麽生辰之禮？”

  池江玉輕歎，“對他來說，你就是他最好的生辰之禮。”

  秦瑤依舊眺望著遠方，看著天光一點點地衝破雲層，“你看，兜兜轉轉，他最終還是承受了原本我應該承受的命運。江玉，你說，他遇上我，是不是他的不幸？”

  池江玉擰眉，“小瑤，你不要把錯都攬在自己身上，這不過是紫謙做出了他自己想做的選擇。”

  “可他沒問過我同不同意。”秦瑤斂了眼底的光，“他把所有的事都替我安排好了，卻沒問過我，我想走怎樣一條路。”

  池江玉沉沉一歎。

  他忽然想起了，那天緋舞也曾問過段紫謙同樣的話。

  “小瑤，那你現在準備怎麽辦？”池江玉問。

  “自然是先見一見該見的人。”

  幽靜的雅室裏，秦瑤終於見到了林元青夫婦。

  她輕輕掃了一眼四周的擺設，還在桌上放置的湯藥。

  如同池江玉所說，紫謙真的沒有虧待他們夫妻。

  她自然知道，他這樣克製，自然是因為她，否則以他的性格，這一對夫妻隻怕不死也會脫一層皮。

  林元青一直在照顧著受傷的妻子，看到秦瑤進來，麵色頓時變得難看，“你來做什麽？”

  秦瑤微垂眼簾，神色淡定，“林幫主，我來是想請教一些事。”

  “滾出去！你給我滾出去！”原本躺在床上休養的吳晚清聽到秦瑤的聲音，情緒立刻變得激動起來。

  她半撐起身子，布滿血絲的雙目死死瞪著秦瑤，“秦瑤，你要麽滾，要麽死，給我兒子陪葬。”

  秦瑤抬首，深深望進了吳晚清的眼睛裏，“林夫人，若我用命還，那林大哥所做的這一切又是什麽意義？”

  相反，她現在更要好好地活著。

  秦瑤的眼神太過淡定，淡定得讓吳晚清恨不得撲過去挖了她那雙眼睛。

  “秦瑤，若你不死，難削我心頭之恨。”

  她素來是不喜歡秦瑤的。

  在玉兒救秦瑤回來的那一刻起，她就不喜歡秦瑤。

  因為玉兒給了秦瑤太多的關注，甚至為了秦瑤連家都不要了。

  林元青一把抓住了激動的妻子，“晚清，別衝動。”

  他們現在被困在了鳳凰山莊，四周皆是暗影樓的人，而他們從曲意幫帶過來的人也都被段紫謙給扣押了。

  “我知道我欠著林大哥一條命。欠林家的，我會還。”

  “還？你要怎麽還？”吳晚清冷笑。

  “自然是先替林大哥實現他的願望。”秦瑤的目光忽然落在了林元青臉上，“林幫主，你不是已經看過遺書了嗎？”

  林元青麵色微變。

  吳晚清卻是一愣，“遺書？什麽遺書？”

  林元青目光閃躲，“那根本就不是什麽遺書，根本就是他們偽造出來，用來轉移我們注意力的。玉兒就是他們害死的，他怎麽可能為了一個隻認識不到三個月的女子，就這樣舍棄了自己的性命，舍棄了自己的家人。”

  “是啊。也確實是太不合理了，不是嗎？”秦瑤嘴角微微一勾，目光犀利，仿佛能看透人心。

  吳晚清神色古怪的看著秦瑤，“秦瑤，你什麽意思？你這是承認了玉兒其實不是心甘情願地為你解除蠱毒，而是被迫的，是不是？”

  秦瑤卻是答非所問，“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在林大哥帶我離開曲意幫之前，曲意幫裏好像已經失蹤了十六個人了。這十六個人還沒有找到吧？”

  其實這段時日以來，不止是曲意幫有人失蹤，武林中很多門派都有人失蹤，甚至包括霧樓弟子。

  那些失蹤的人就如同從人間蒸發了一般，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吳晚清愣了片刻，隨即怒叱，“我們曲意幫的事，用不著你操心。”

  秦瑤還未及說話，林元青就接著厲喝道：“秦瑤，你不要顧左右而言他，玉兒是為你而死的，你如今就應該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