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得到秦瑤被帶走的消息，池江玉便心急火燎地趕來找段紫謙，迎麵就看到段紫謙正緩步走出刑室。

  “紫謙！”池江玉迎了上去，一股濃鬱的血腥氣息出隨之撲鼻而來。

  池江玉不由眉心一擰，“你又受傷了？”

  他急切打量著段紫謙，看到了他墨袍上沾染的血跡，伸手就欲探脈，“你怎麽回事，你不知道自己……”

  段紫謙避了開來，“不是我的血。”

  段紫謙的身後，一臉一言難盡的唐錦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開口了：“池大夫，樓主身上的血都是赫連堂的。”

  比起他們家樓主，他還是不夠狠哪！否則，又怎會逼不出供來？

  池江玉微怔，探頭往刑室裏看了一眼。

  他看到了刑堂上綁著的那個血淋淋的身影，那簡直已經不能稱之為人了。

  果然這個大魔頭發起狠來，無人能敵。

  池江玉收回目光，好半晌才強忍住反胃的感覺。

  雖說他們都過慣了刀口舔血的日子，但那個赫連堂所受的刑罰也著實有些慘不忍睹了。

  很明顯，現在某個人的心情非常不好。

  當然，他也知道段紫謙心情不好的原因。

  “小瑤她……”

  “隻是暫時讓某些人給阿瑤治傷罷了。”段紫謙眼眸微垂，掩去了眼底那一片濃重的殺機。

  從赫連堂那裏得來的消息來看，阿瑤身上的寒氣就是南宮清弄出來。

  而且阿瑤離南宮清越遠，體內寒氣越重，若在一個月內阿瑤沒有回到南宮清身邊，五髒六腑便會被寒氣完全侵噬。

  這與當初香香中寒凝散的情況有些相像，卻又不盡相同。

  “阿瑤是中了幻寒蠱。與香香一樣。”

  從一開始，他們就被南宮清誤導了。

  什麽寒凝散，什麽中毒？香香其實和秦瑤一個，都是中蠱。

  “幻寒蠱？那香香……”池江玉失聲驚呼，難怪他和白老頭想盡了辦法也解不了那個寒凝散之毒，繼而對自己的醫術產生了深深的質疑。

  想來南宮清是借著寒凝散的毒性掩飾香香體內的蠱蟲。

  “看來蠱王果然在南宮清的身上。”池江玉眉心緊擰，而且應該很早就給他轉移了，所有的人都被騙得團團轉。

  微一沉吟，池江玉又問道：“那可問出解法？”

  段紫謙薄唇微揚，眼底盡是嗜血暗芒，“萬蠱之王在南宮清身上，你覺得會有何種解法？”

  池江玉怒極反笑，“這個南宮清當真是陰魂不散。不行，我得馬上告訴虛前輩……”他正欲轉身，卻被段紫謙一把拉住。

  “虛子寒不需要知道。蠱王在誰身上，終究會如何，從今天開始，都與他們桃源穀，與虛家毫無關係。”段紫謙微微一頓，看向池江玉的目光滿是薄涼，“也與你毫無關係。”

  池江玉怔住，“段紫謙，你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我不想再看見你們。”段紫謙臉上一片淡漠，“我還沒追究你們聯手欺騙之事，你最好馬上帶著香香離開。若等我改變主意，池大夫恐怕就要成為第二個毒聖了。”

  “香香如今傷重昏迷不醒，你讓我帶她去何處安身？”池江玉有些急了。

  段紫謙卻冷冷丟出一句：“那是你的事，與我無關。”

  池江玉愣了好半晌才算反應過來，“段紫謙，我們當初之所以欺瞞你，也是為了你好。當時你那種情況，若還記得小瑤，你恐怕立即就會死了……”

  “對我而言，我寧願死，也不願忘記阿瑤。若不是你們強行替我做了決定，我與阿瑤也不會分開這麽久，她更不會受這麽多苦……”段紫謙麵色越發冰冷，“池江玉，隻要我一想到阿瑤這三個月以來所受的罪，我就恨不得殺了你們！”

  捕捉到段紫謙眼底毫不掩飾的殺機，池江玉麵色不由微微發白，“段紫謙，與你相交這些年，我還以為雖然你有些小氣記仇，睚眥必報，但終歸還是性情中人，卻不想我還是錯了，原來在你心中，我們這些人什麽也不是。”

  他苦笑了一聲，看著段紫謙的眼裏滿滿都是失望，“是，小瑤在你心中的份量的確是重中之中，可我們陪你一路走來，曆經生死，難道就連一點影子也不值得你留下嗎？白老頭年事已高，你卻因一時氣憤，就硬將他丟進了那九死一生的幽冥穀；香香是為了你們才受了這樣重的傷，直到現在還昏迷不醒，可你現在不僅不顧念她為你們所做的一切，現在甚至還想就這樣棄她於不顧？”

  段紫謙麵無表情，“你說的這些，我都不記得了。”

  池江玉：“……”他能不能打死這個無情冷血的大魔頭？

  段紫謙抬眸，看了池江玉一眼。

  那一眼，冷若寒霜。

  “不走是嗎？別後悔。”

  “好，我走！”池江玉咬牙，“我會帶著香香離開，但你要先把白老頭放了。”

  “他不過是在接受應有的懲罰。”

  “你……”池江玉炸毛了，“段紫謙，我池江玉沒有你這樣無情無義的朋友。”丟下話，他憤然離開。

  段紫謙微垂眼簾，站在那裏沒有動。

  身後，唐錦數次想開口，但數次又都咽了回去。

  他有些看不懂樓主究竟在做什麽了？

  梁柱後，忽有一道歎息聲響起：“紫謙，你這何必故意激怒他？你明知他這性子是經不起激的，很容易當真。”

  隨著話音剛下，南宮淩從梁柱後緩步而出。

  段紫謙神色淡淡，“你也沒必要留在這裏。”

  段紫謙舉步欲走，卻被南宮淩一把拉住，“你把我們都趕走，是不是要去做什麽危險的事？”

  段紫謙眸光微微一暗，冷叱，“放手。”

  “想我放手，除非你說實話。”南宮淩很堅持。

  他太了解段紫謙了。

  他認識段紫謙比池江玉久得多。

  他自然是不相信段紫謙會因為他們一時好心的欺瞞，而做出這樣絕決的事來。

  “實話？”段紫謙抬眸看向南宮淩，“本樓主剛才所言皆是實話。”

  “可我不信。”南宮淩神色凝重。

  “信不信，是你的事，與我無關。”段紫謙看了一眼自己被抓住的手臂，“放手，別讓本樓主說第三次。”

  南宮淩依言放開了手。

  “紫謙，我隻希望你明白，不管你想做什麽，你的身後不僅有池江玉他們這一群朋友，還有……我這個兄長……”

  段紫謙冷笑了一聲，目光冷漠地看向南宮淩，“我的母親因你的母親而死，南宮一族為了一個蠱王改變了阿瑤的人生，你覺得，我會認你這個所謂的兄長？”

  南宮淩聞言麵色頓時煞白，良久，他苦笑了一聲，低聲自語道：“是啊，我居然……忘記了這麽重要的事……”

  如果不是他的母親南宮心竹，當年林琴玉也不會死；如果沒有南宮一族盜走蠱王，那麽，秦瑤也不會承受這樣的命運。

  紫謙恨他，怨他，也是人之常情。

  隻是這些時日以來，因為發生了太多的事，他們兄弟倆從未好好聊過，卻不想，今日再見，卻已形同陌路。

  段紫謙看著南宮淩越漸蒼白的臉，眸心微動了動，但最終還是壓住了眼底波動的情緒，“你可以走了，在我改變主意之前，否則，我怕我忍不住弑兄泄憤。”

  南宮淩神色微黯，“紫謙，你要殺我，我認。但無論如何，我隻希望你不要再拿自己冒險。如果有用得著我的地方……”

  “我的事，不用你操心。”丟下話，段紫謙大步離去，連頭也沒回。

  唐錦慌忙跟了上去。

  留下南宮淩一個怔然呆立在原處，久久沒有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