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子寒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身處一間暗室。

  昏暗的燭火搖曳著，在地麵上投射一片虛實交錯的光影，讓人產生一種莫名的不安與忐忑。

  她在哪？發生什麽事了？

  一臉茫然的虛子寒還未完全從迷蒙裏回過神來。

  “前輩醒了？”

  突然，一道懶洋洋的嗓音打破了室內的沉寂。

  那熟悉的聲音頓時讓虛子寒所有的記憶也隨之回籠。

  是啊，她想起來了，她居然被一個小輩給坑了，這是她這輩子都難以洗去的“汙點”。

  “段紫謙！”

  虛子寒怒氣衝衝地抬首，卻不想撞入了一雙血色的眼眸。

  那簡直就不是人的眼睛。

  對上那如同死神凝視般的目光，虛子寒隻覺頭皮一陣發麻，連帶著語氣也有些發虛，“臭小子……還不快放了我？”

  虛子寒一邊說，一邊微微運氣在體內轉了一周天，卻發現內力空虛一片，顯然被人限製住了。

  心中暗自叫糟，麵上卻是色厲內荏地叫嚷道：“臭小子，竟如此對待前輩，哪有你這樣無禮的小輩？”

  “晚輩想離開，隨時都可以。”段紫謙起身，一步步走到虛子寒麵前，“當然，前提是前輩能如實回答晚輩幾個問題。”

  虛子寒輕哼了一聲，抬頭望天，一臉的傲慢，“你想問是你的事，至於我想不想回答，是我的事。”

  段紫謙倒也沒生氣，隻是薄唇輕輕一揚，繼而伸手輕擊了三掌。

  暗室的門被推了開來，謝嘉押著於珊走了進來。

  “師父！”

  於珊一看到虛子寒，不由眼前一亮。

  “師父，你沒事吧？”於珊急切地打量著虛子寒，這幾天她和師父被分別關著，而她之所以那麽快就全盤托出，也正是因為段紫謙拿了師父的性命威脅自己。

  “段紫謙，我已經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了，你趕快把我師父放了。”於珊轉頭怒視段紫謙。

  “於珊，你告訴這小子什麽了？”虛子寒擰眉，看著於珊憤怒的臉龐，心裏卻升起了一抹不太好的預感。

  “師父，我……”於珊愧疚地垂下了頭，“我把你和秦瑤的計劃都告訴他了。”

  “什麽？”虛子寒頓時炸毛，“你怎麽可以告訴這臭小子？你知不知道，你這樣要壞我多大的事？”

  “我……”

  於珊正想解釋，段紫謙的聲音忽然幽幽響起：“前輩所謂的大事，可是要用阿瑤的性命去換？”

  於珊不吭聲了，虛子寒臉上也閃過了一絲心虛，但轉念一想，又覺得自己沒錯，繼而頗為硬氣地對上了段紫謙的眼眸，“段紫謙，秦瑤是這世間唯一一個能殺死蠱王的人，這個險，值得冒。”

  段紫謙聞言眼底寒芒一現，突然五指成爪，竟直接就掐住了於珊的脖頸。

  於珊震驚了，她沒想到段紫謙竟說出手就出手。

  她想呼救求饒，然而掐住自己脖子的那隻手並沒有留半分餘地，瞬間就讓她青紫了臉龐。

  “段紫謙，你做什麽？快把我的乖徒兒放了！”

  虛子寒著急救人，想要掰開段紫謙掐著於珊脖子的手，卻被一股強大的力量給震了開去。

  虛子寒連退了好幾步，才堪堪穩住身形。

  “你……”她捂著氣血翻湧的胸口，驚詫地看著段紫謙。

  眼前這個年輕人的內力已經強大到恐怖的境地，但這股力量顯然已超出了普通人體所能承受的限製。

  “前輩可看到了，殺了一隻蠱王，恐怕會有另一個比蠱王還要可怕的怪物為禍這個世間……”段紫謙一臉的淡漠，但那眼瞳的血色卻已快壓不住了。

  話落，他鬆手放開了於珊。

  於珊死裏逃生，捂著自己的脖子一陣劇烈的嗆咳，差點兒咳背過氣去。

  這個大魔頭啊，難怪自詡為“怪物”，這血簡直就是冷的。

  虛子寒扶著於珊，看向段紫謙時，麵上卻流露出了幾分古怪複雜之色，“你小子究竟要說什麽？”

  “阿瑤之所以能殺掉蠱王，正是因為她體內啟陣者的血脈。而殺死蠱王的方法……”段紫謙嗓音驀然發冷，聲聲如刃，“就是把蠱王引入阿瑤的體內，用她的身體做器皿，殺死蠱王是不是？”

  於珊驚呆了。對於這件事，她其實也是不知情的。

  虛子寒微驚，“你為何知道？”

  這件事，她還沒想好怎麽和秦瑤說。

  “我之所以會知道，自然還是要多謝你們桃源穀的那些典藏……”段紫謙眼底劃過了一絲嘲諷與殺機，“但你們以為，我會容許你們這麽做嗎？”

  讓人的身體成為一個殺死蠱王的器具，那該有多痛多疼，難怪啟陣者會漸漸變成一個無痛無覺無心之人，沒有任何人能承受得了這樣的痛疼。

  虛子寒不由有些急了，“但若不這麽做，蠱王馬上就要蘇醒出世，後果將完全不堪設想……”

  “若阿瑤沒有了這份血脈呢？”

  段紫謙的話讓虛子寒瞳孔驟然一縮，“這不可能。啟陣者的血脈是無法破壞或是消亡的……”

  “但能轉移，不是嗎？”段紫謙再度打斷了虛子寒的話。

  虛子寒沉默了。

  段紫謙繼續道：“多年前，阿瑤的母親曾在我身上做過類似的嚐試，雖沒有完全成功，卻讓我和阿瑤之間產生了某種特殊的感應……”

  段紫謙伸出手，拉開了右手上的袖子。

  隻見他右手小手臂上，赫然有一枚栩栩如生的蝴蝶形印記。

  “這枚印記，阿瑤左肩上也有。但我原本是沒有的。後來我們一同中了生死蠱，雖然最後生死蠱被拔除了，我手臂上卻多出了這枚印記……在這之前，我曾問過霧，想要霧幫忙轉移阿瑤身上的血脈，但霧當時告訴我，成功的機會隻有一半，因為我和阿瑤之間還缺少某種契機。”段紫謙微微一頓，抬頭看向了虛子寒，“我想，這便是我和阿瑤之間的契機，對嗎？”

  虛子寒微一沉吟，卻是不答反問：“你可知道，成為啟陣者會變成什麽模樣？”

  “正因為我知道，所以我不容許阿瑤變成那副模樣。前輩應該也知道，被惑心反噬後，又會變成什麽樣子？”段紫謙神色平靜，“與其讓我和阿瑤都陷入這樣非人的痛苦之中，不如就讓一個人承擔。”

  “秦瑤當初會答應與我合作，其實最主要是為了救你。”虛子寒深深注視著段紫謙，神色認真而鎮重，“段紫謙，我可以救你。惑心的反噬雖然可怕，但我可以替你緩解壓製，支撐個十年八載，完全沒問題。而我也可以利用十年有餘的時間，幫你想出完全解決的方案。”

  段紫謙忽然道：“我服了渡魂。”

  “渡魂？”虛子寒驚呼，“你瘋了？服了渡魂，那你不是……”

  “我隻有最多半年的性命，就算前輩真有了壓製之法，前輩恐怕也無法替晚輩拖個十年八載了。”

  “瘋了，你真是瘋了，你好端端的，服什麽渡魂啊？”虛子寒總算是明白了為什麽段紫謙身上的力量會如此恐怖了，除了因為惑心反噬力量，還因為渡魂的加持。

  渡魂要激發人體的潛力，就勢必要激增外來的力量。

  “你也不怕自己爆體而亡啊！”虛子寒此時也不由開始佩服段紫謙了。

  服了渡魂的人，雖然可以最大限度地護住自己的心脈，短時間保住自己的命，但每時每刻卻都要承受著錐心之痛，這個男人竟然還跟無事人一般。

  “所以，我才是啟陣者最好的人選。”段紫謙緩緩抬手，手背上青筋微鼓，隱有爆出的趨勢，顯然他的身體已經開始有些承受不住體內那強大的力量了。

  “秦瑤不會肯的。”虛子寒歎息。

  “我知道阿瑤不會肯，所以，希望前輩能幫我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