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雙僵坐在床頭，全身幾乎都被冷汗浸透。她微微顫抖著，帶著血絲的瞳孔裏更是充滿了恐懼。

  她很疼，全身上下的骨頭就好像被拆了一般，疼得撕心裂肺，可她不止喊不出聲，甚至連一根手指頭都動彈不得。

  她就知道，秦瑤其實是一個冷情冷心的人，手段狠厲，畢竟被洗去記憶後，秦瑤在霧樓經曆過一段非人的訓練與培養，可以說，能在霧樓爬上首席之位的人，都是從黑暗裏曆練出來的。

  她錯了！她太天真，不該以香香為籌碼，要挾秦瑤。

  上一次，她被強行轉移生死蠱時就已經吃過一次教訓了，那時秦瑤連自己的性命都可以不放在眼裏，不惜以命相搏，這一次又怎會受到香香的牽製？

  秦瑤坐在床邊，把玩著天龍刃，就仿佛看不到無雙的痛苦，一臉漫不經心地輕笑，“現在才剛開始呢。你可知道，其實霧樓的刑堂裏有一百零八種刑罰，而你剛才所承受的，不過是其中一種特殊手法，叫暗刃罰。所謂暗刃罰，就是不見血，卻像有千萬把利刃同時在你五髒六腑切割，讓人痛不欲生……這麽多年來，還沒有人能受過一刻鍾。無雙姑娘，你說，你能承受多久呢？”

  疼痛越發劇烈，漸漸地，無雙連五官都曲扭了，可她說不出話，隻能痛苦地瞪著秦瑤，額角青筋幾乎爆裂。

  “是不是很想死？”秦瑤紅唇微微一勾，眼底卻是毫無情緒，“皆因你觸了我的逆麟，這些不過是你該受的。”

  這一刻的秦瑤讓無雙突然遍體生寒。

  她總覺得秦瑤似乎變得不太對勁了，但又說不出來有什麽不對勁……劇痛撕心裂肺，她漸漸支撐不住，原本憤恨的眼神也被哀求替代。

  秦瑤出手如電，迅速往無雙身上疾點了幾下，無雙瞬間像是虛脫了一般，癱倒在了床上，全身更像是從水裏撈出來的一般。

  “秦瑤……你……你果然好狠的心……”無雙低低咳嗽著，“你的血……就是冷的，段紫謙，怎會愛上你這樣的人？”

  秦瑤垂眸看著天龍刃，卻是不答反問：“香香在哪？”

  “我不知道香香如今在哪，但南宮清要你去見他……”無雙一邊喘息，一邊從懷中掏出一個竹筒，“約見的地點，他已經寫在了這裏。隻要你去，不僅香香能回來，段紫謙身上惑心術的反噬之傷他也能幫你解決……”

  “你覺得我還會再相信南宮清？”秦瑤並沒有接竹筒，隻是抬眸冷冷看著無雙。

  “你可以不信他……”無雙嘲諷一笑，“我也不過是個帶口信的。他還要我告訴你，他有殺死上官楓的方法，否則，你們所有的人加起來，就算能打敗上官楓，也殺不死那個男人……”

  秦瑤瞳孔驟然一縮。

  殺不死？是什麽意思？

  “想知道為什麽……你……你就去找南宮清……還有……”無雙話音未落，突然神色重新變得痛苦起來，嘴角更是不住地溢出鮮血。

  秦瑤黛眉微微一擰，俯身就去查探無雙的情況，誰知無雙突然眼中紅芒一閃，抓起秦瑤的手就狠狠咬了上去。

  秦瑤一驚，迅速抽手，即而一掌擊暈了無雙，但手背上還是被咬出了一道深重的血印。

  “阿瑤！”

  忽然，緊閉的房門被撞了開來，門外一道身影急掠而進，竟是段紫謙。

  他的臉色蒼白如雪，氣息紊亂，周身被一股肅殺之氣包圍著，不安緊張的眼底更隱有血色湧現，“阿瑤……你受傷了……是不是她傷了你……”

  他充血的目光緊緊盯著秦瑤手背上的傷，突然戾氣一閃，竟舉掌就朝床榻上的無雙擊去。

  “紫謙！”秦瑤連忙攔住了他。

  “紫謙，我沒事……你冷靜下來……“敏銳察覺到段紫謙氣息的不穩，秦瑤連忙出聲安撫，“隻是小傷，沒什麽大礙……”

  她伸手緊緊抱住段紫謙的身軀，卻是觸手冰涼一片。

  她不知道為什麽原本昏睡的段紫謙竟這麽快就醒了，但眼下他的精神狀況卻著實不太好。

  他的反噬明顯越發嚴重了，即使在強行壓製，好像也壓製不了多久，稍稍一點的刺激，都有可能讓他再度走火入魔。

  “沒有人……可以傷你……”段紫謙顯然還困在某種夢魘裏，眼底殺意流轉，“阿瑤……所有傷你的人，都該死……都該死……”

  “我沒事，我真的沒事。”秦瑤輕拍著段紫謙的脊背，眼角的餘光瞥見了隨後趕來的池江玉已急步踏入了房間。

  “香香……”

  池江玉看到床頭滿身是血的無雙，不由發出一聲驚呼。

  他衝至床頭，滿臉的驚惶地探向無雙的鼻息。

  “江玉，她不是香香。”秦瑤抬頭看向池江玉，“她是無雙。”

  池江玉怔住了。

  ******

  段紫謙的情緒終於穩定住了。

  搖曳的燭火下，秦瑤靜靜地坐在那裏，任由段紫謙為自己包紮著受傷的手背。

  “為何不殺了她？”段紫謙手中動作雖溫柔，但眼底卻是戾色未散。

  方才正是因為他感應到了危險，這才從昏迷中驚醒。

  或許是因為生死蠱的關係，他和阿瑤之間的感應越發強烈了，即使在昏迷中，他也能感應到強烈的不安。

  那不安即使到現在也沒有完全消除。

  所幸阿瑤隻是傷了手。

  但隻是傷了手，那個無雙也該死。

  “不過是輕傷罷了。”秦瑤輕搖了搖頭，卻是眉心緊擰，陷入了沉思。

  “怎麽了？”段紫謙頓住了手裏的動作，抬頭看向秦瑤。

  “我總覺得南宮清這次的目的有些詭異。若他隻是想讓無雙給我帶口信，不用費這麽大的周章。而且無雙雖換成了香香的臉，但她手上被天龍刃造成的傷痕明顯就是一個大破綻，他是故意告訴我的。”

  其他人不清楚無雙手上的傷怎麽來的，她卻是清楚的。更何況，天龍刃造成的傷口，她又豈會不認得？

  而無雙剛才對她的攻擊，也很是奇怪。

  秦瑤的目光不由再次落到了自己的手背上。

  段紫謙抿唇沉默，周身肅殺卻濃重了幾分，“我會殺了他。”

  殺了南宮清，便一了百了，留著就是一個禍害。

  “不可。”秦瑤握住了段紫謙的手，“他可能是這世上唯一能解你惑心反噬的人。”

  “可是……”段紫謙還欲說些什麽，卻被秦瑤打斷。

  “紫謙，我隻想與你白頭攜老……”

  這淡淡的一句，讓段紫謙眼底戾色散了幾分，他反手握住了秦瑤的手，眼中多了一抹動情之色，“阿瑤，這一輩子，我都不會與你分開。”

  “所以，紫謙，你要相信我，我會保護好自己，而你也要保護好你自己……答應我，好嗎？”

  段紫謙輕輕點了點頭。

  秦瑤紅唇一勾，牽出一抹溫柔的笑，正想說些什麽，眼前竟陡然傳來一陣暈眩，不由伸手輕撫住額頭。

  “阿瑤！”段紫謙緊張地站了起來，“你怎麽了？”

  秦瑤甩了甩頭，眼前的視線又恢複了正常，就好像剛才的暈眩隻是一場錯覺。

  “我沒事。”她搖了搖頭，“可能有點兒累……”

  話音未落，忽然腰間一緊，已被人攔腰抱了起來。

  “紫謙……”她不由發出一聲低呼。

  “你身上原本就有傷，這才剛醒，便又受了傷，又怎會不累？”段紫謙滿臉不悅，直接就將秦瑤抱上了床榻。

  “從現在開始，在傷好以前，都不準下榻……”段紫謙俯身，雙手分別支撐在秦瑤身側，將她牢牢圈禁在自己懷裏，“阿瑤，我見不得你受傷，隻要有誰傷了你，我就會忍不住開殺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