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段元成這一生，隻有林琴玉一個女人。”

  段元成的話卻讓茹夫人大笑了起來，笑聲中充滿了嘲諷，“哈哈哈，段元成，你在這裏裝什麽情癡？但當初，是你負了南宮心竹在先，你與別的女人早已有了苟且的事實，甚至還……”

  驀地，茹夫人頓住了笑，那目光中透著幾分古怪。

  甚至還什麽？

  段元成直覺這其中還隱藏著什麽他不知道的秘密，但這已經不重要了。

  “你告訴南宮心竹，此生此世，不用再想著霧樓令。”

  茹夫人冷笑，“若是與你兒子的命換呢？”

  段元成眸色一沉。

  ******

  空氣裏，彌漫著淡淡的腥味。

  一滴滴鮮血順著劍尖流淌而下，染紅了腳下的雪地，秦瑤卻依舊麵無痛色，隻是緊緊盯著段紫謙充滿冰冷殺機的眼眸。

  “紫謙，我是阿瑤。”她一字字地開口，“清醒過來，我知道你可以的。”

  段紫謙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地看著秦瑤握著劍尖、滿是鮮血的手，本是充滿殺機的眼眸裏劃過了一絲掙紮與動搖。

  南宮嘉臉色微變，加快了笛曲的吹奏。

  笛聲急促高亢，奪人心魄，就連四周那些受到控製的人眼中也漸漸重新流露出了嗜血的凶光，將小七和顏姍姍再度包圍了起來。

  二人頓時陷入了苦戰。

  終於，段紫謙眼中最後一絲掙紮湮滅。

  他麵無表情地猛然收劍。

  利刃深劃過了秦瑤掌心，鮮血四濺，在半空中帶出了一道刺目豔麗的血弧。

  “未來少夫人！”小七緊張得連嗓音都變了調。

  不等段紫謙有下一步動作，秦瑤反倒欺身而上，染血的手緊緊扣住了段紫謙的手腕，那目光中透著無比的堅決。

  “紫謙，我是阿瑤。”

  她想喚醒他。

  不惜一切代價。

  可惜，麵前原本熟悉的少年此刻顯得陌生而又冷漠。

  高亢的笛曲聲中，劍光揚起，直刺心髒。

  南宮嘉的嘴角輕輕揚起。

  ——紫謙哥哥，我也要你嚐一嚐親手殺死心愛之人的痛苦！

  驀地，她嘴角的笑容凝固。

  一道身影從天而降，隨著“叮”的一聲，那人手中石子直接打偏了段紫謙的劍鋒。

  利刃從秦瑤左肩輕劃而過，帶出了一道淺長的血痕。

  秦瑤吃痛，捂著肩頭的傷口微微踉蹌跌退了兩步。

  然而，劍光又起，段紫謙顯然不給秦瑤任何喘息的機會。

  “段紫謙，你敢傷我家瑤瑤，我跟你沒完！”

  梁碩的大喊聲，讓小七精神一振。

  “少主！”

  梁碩此時卻顧不了小七了，他飛身朝秦瑤急掠而去，揮掌擋開段紫謙那一劍之後，另一隻手往前一擲，似有什麽東西往段紫謙臉上疾潑而去。

  與此同時，四周多又出了十數名黑衣人加入了戰鬥——正是玄色司的人。

  所有的一切皆發生在眨眼之間。

  當梁碩帶著秦瑤退出戰圈，秦瑤這才看清，段紫謙胸前的衣襟被血色染紅，就連蒼白的臉頰上，也被濺了幾滴鮮血，甚至連嘴角都沾染了些許。

  他站在那裏，沒有再動作，隻是緊抿著染血的嘴角，整個人透出了三分妖異，與平日裏判若兩人。

  秦瑤眸心微微一顫，梁碩似是看出了秦瑤所憂，輕哼一聲：“瑤瑤，你別瞎擔心了，那不是他的血。”

  秦瑤一怔，還未及反應，就被梁碩一指點住了穴道，隨後攔腰抱起。

  “撤！”

  梁碩這一聲令下，玄色司眾人竟也沒有抗拒，帶著剛從包圍裏救出來的小七和顏姍姍，跟著梁碩飛身離去。

  南宮嘉放下了橫笛，看著僵立在那裏不動的段紫謙，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紫謙哥哥，你的阿瑤被別的男人抱走了。”

  段紫謙沒有反應，隻是盯著劍上的血，仿佛陷入了某種魔障。

  南宮嘉朝他走了過去，仔細端詳著他冷漠空洞的眼睛，忽然，她伸出手，緊緊扣住了段紫謙微涼的手腕。

  “紫謙哥哥，歡迎你來與嘉兒作伴。”

  ******

  茹夫人從暗室裏走了出來。

  門口，麵無表情的墨羽站在那裏，眼神空洞，神情呆滯，仿若沒有生命的木偶。

  茹夫人不由多看了他一眼。

  這個墨羽怕是就此毀了吧？

  那惑心術還真是個令人恐懼的東西，當它需要你受控製時，隨時都能操控你的心。

  所幸她隻要完成了這最後一個任務，就能離開這個鬼地方了。

  這是南宮心竹給她的承諾。

  即使她心中明白，南宮心竹的話不能全信，甚至明白自己很可能不會這麽輕易地離開，但不嚐試一下，又怎知沒有機會？

  她不想這一生永遠都受人控製。

  怔忡失神的她並沒有發現身後墨羽呆滯的眼神微微閃了一下，就在她想舉步離開的時候，聽到了墨羽的聲音：“茹夫人。”

  這一聲“茹夫人”讓她詫異地轉過了頭，但下一刻，她隻覺肩頸處傳來一陣劇痛，眼前一黑，整個人便摔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告訴你家少夫人，要加錢。”

  茹夫人的身後，顏爻麵無表情地看了眼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茹夫人。

  這次的任務難度比她想像中的要大得多。

  她沒想到，這恐怖的禁術幾乎將這附近的人都控製住了。

  墨羽呆滯的眼神微動了動了，嘴角忽然牽起了一抹笑來，“隻要顏姑娘完成任務，不管是我們家少夫人，還是我們家少爺，都不會虧待姑娘的。”

  顏爻卻是淡淡瞥了墨羽一眼，“你確定？剛才我可是得到了消息，你家少爺也被控製了。而且正在被帶回來的路上。”

  墨羽的臉色變了。

  ******

  細雪紛揚，秦瑤孤身站在雪中怔然失神看著滿目的雪白，整顆心也似落入了雪地裏，透著徹骨的寒意。

  肩上和手上的傷口都在隱隱作痛，卻不如她的心痛。

  ——“阿瑤，就這樣抱著我。別動。”

  ——“阿瑤，若有個萬一，別對我心軟……”

  腦海裏浮現出了先前他緊抱著自己的一幕。

  原來他早有所覺。

  秦瑤失了色的嘴角微微一揚，苦澀而自嘲。

  “瑤瑤……”

  忽然，頭頂上方多出了一把紅傘。

  “雪下得這麽大，你也不拿把傘，小心著涼了。

  秦瑤沒有轉頭，隻是淡淡地問：“梁少主，你先前往紫謙臉上潑的是什麽？”

  梁碩愣了片刻，即而輕咳了兩聲，若無其事地道：“血啊。是黑狗血。那個段紫謙敢傷你，我當然要潑他滿臉黑狗血了。這樣才解恨。”

  秦瑤垂眸，使人看不清她此刻臉上的神色，“黑狗血？”

  梁碩尷尬地摸了摸鼻子，“哎呀，瑤瑤，我們現在不要管什麽黑狗血了？現在這個地方已經不能呆了，惑心術幾乎控製了建康城附近所有的人，簡直就是人間煉獄，你還是跟我回桃源穀吧。”

  “梁少主覺得我此時可以拋下一切跟你走？”秦瑤抬眸，看著梁碩的目光透著犀利，仿佛要看穿什麽。

  “但我們現在對惑心術毫無辦法，就算呆在這裏也是送人頭嘛！”梁碩摸了摸鼻子，回避著秦瑤的眼神，“那個……瑤瑤啊，其實我想回桃源穀，也是為了找我爹呀，也許他能想辦法解決……”

  秦瑤靜靜看著他，突然冒出了一句：“可紫謙不是這樣說的……”

  “什麽不是這樣說的？他分明……”話一出口，梁碩就後悔了，可惜，收回已是不及。

  該死啊，他都沒反應過來就已經說了。

  “瑤瑤，你怎麽能這樣誆我呢？”他懊惱萬分地看著秦瑤。

  “所以，這便是你們之間的交易？”秦瑤麵無表情地開口，“他讓你帶我離開這裏，躲去桃源穀，然後，他在這裏孤身奮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