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叫江玉過來給你看看。”秦瑤沒有回頭，微一用力，便掙開了段紫謙並沒有什麽力氣的手，然後，大踏步走出了房間。

  段紫謙怔在那裏。

  他感覺……秦瑤在生氣。

  掙紮著撐坐了起來，僅是這一個簡單的動作，就讓冷汗濕透了中衣，他靠著床沿微微喘氣，頭暈得實在太厲害，他根本連下床的力氣都沒有，更遑論去找秦瑤了。

  這時，房門再度被推開了來。

  “阿瑤！”他神色一喜，抬起了頭，看見的卻不是秦瑤，而是池江玉。

  段紫謙臉色不由一黑。

  “段少爺，你終於醒啦！”池江玉一臉笑容地走至床邊。

  “阿瑤呢？”段紫謙陰惻惻看著他。

  池江玉直接無視了段紫謙的目光，眉眼一挑，也不答話，而是在床邊坐了下來，伸手搭上了段紫謙的脈搏。

  房間裏，頓時陷入了一片沉寂。

  段紫謙顯然沒有了耐性，“阿瑤在哪裏？”

  “在外麵。”池江玉揚唇一笑，那妖孽絕美的五官頓時又添上了幾分異樣的神采。

  “她為什麽不進來？”

  池江玉瞄了他一眼，“自然是在生氣。”

  “生氣？”段紫謙心頭猛地一跳。

  “對。她在生你的氣。”池江玉一邊說，一邊放開了搭在段紫謙脈搏上的手，眼中卻閃過了一絲疑惑，但隨即被他掩下。

  “她為什麽生氣？”段紫謙不解。

  “你自己做過什麽，自己不清楚嗎？”池江玉涼涼地問。

  “我做過什麽？”

  “招蜂引蝶，勾三搭四，水性楊花……”

  段紫謙整張臉都黑了，“閉嘴！”

  池江玉更為得意，“讓我閉嘴也來不及了，小瑤都已經知道你跟那個妖女夜魅染有苟且……”

  段紫謙怔住。

  好半天才回過神來，自己這被南宮淩給賣了？

  小瑤究竟知道了多少事？

  段紫謙微抿著唇，沒吭聲。

  “若我是小瑤，我就直接一掌就拍死你，娶了她還竟敢背著她勾引別的女人……”反正讓情敵心塞是件令人快意的事，池江玉更是說得天花亂墜。

  段紫謙眸色如刃，“池江玉，你別以為現在我耐何不了你！”

  就算他頭暈得厲害，依舊能一根手指頭捏死這隻情敵。

  什麽背著阿瑤勾引別的女人，那該死的南宮淩究竟都說了些什麽？

  段紫謙心亂如麻。

  “是是是，你段大少爺武功高強，誰是你的對手啊？隻有半條命了還自不量力想去救人……”池江玉翻了個白眼，“這樣倒也好！等你直接把自己耗死了，我正好帶小瑤走，讓你永遠也找不到她！”

  “你敢！”段紫謙眸光一凝，這一激動，卻止不住地開始咳嗽。

  “我為何不敢？”池江玉輕哼了聲，“你現在連下床都困難，我要帶走小瑤，你阻止得了嗎？”

  段紫謙咳得厲害，實在說不出話，但一隻手卻緊緊地拽住了池江玉的衣袖，那力道，就像要將他撕碎一般。

  見他那虛弱的模樣，池江玉忽然間覺得自己的氣也出夠了，最終還是決定放過他一馬。

  “如果不是看在你是真心喜歡小瑤的份上，早在你昏迷的時候，我已經帶走她了。”池江玉眼底漸漸染上了一絲複雜與落寞，“就算她心中喜歡的人不是我，但你不要忘記了，我可是醫仙，若要她忘記一個人，重新愛上我，很容易辦到。”

  段紫謙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他緊緊盯著池江玉，目光陰鷙而犀利，“池江玉，你帶不走她！就算你帶走了她，我追遍天涯海角，也會把她帶回來！”

  “你究竟為何喜歡小瑤？”

  突然被池江玉這麽一問，段紫謙竟微微別開了眼，神色有些怪異蒼白，“與你無關。”

  “好。你不說，我也不勉強你。但有些事情，你終究不能永遠瞞下去，不然總有一天，你和小瑤之間會出現裂痕！我不管你有什麽苦衷，不管你究竟想做什麽，但段紫謙，你得答應我，以後要好好照顧小瑤，好好待她，不要讓她傷心。”

  段紫謙見池江玉的神色竟是一片難得的認真，不由有些愣住，“你……”

  “這個承諾，你可願意許下？”

  “好。我答應你。”段紫謙臉上也是一片慎重之色。

  這是男人與男人之間的承諾。

  池江玉臉上這才露出笑容來，“好。段紫謙，不要忘記了你的諾言。若有一天，讓我知道，你又讓小瑤傷心的話，我絕不會饒過你。”

  段紫謙此時已明白，池江玉準備放手了，心下不由稍稍一寬，“你不會有這樣的機會。”

  思及秦瑤還在生氣，覺得自己應該找秦瑤解釋清楚，便要翻身下床，卻不想，身子才剛動，竟又是一陣強烈的暈眩襲來，整個人差點兒栽下床榻。

  “段紫謙！”

  池江玉及時扶住了他，劍眉緊擰，“你最近是不是時常頭暈？”

  段紫謙一怔，隨即點頭。

  “嗯，最近確實暈眩得有些厲害。”

  池江玉蹙眉，“可有因頭暈休克過？”

  “有。”

  “什麽時候？”

  “就是你出事的前一晚。我追著你出了段府，結果跟丟了。後來……”段紫謙想起了那隻害他暈厥的兔子，決定隱瞞這段，“後來回去的路上，就昏倒了。第二天天亮才醒來。”說完，他抬頭問池江玉，“有什麽問題？”

  池江玉笑笑，“沒什麽。我是大夫，當然要知道病人的一切情況，好對症下藥。你好好休息吧，我去叫小瑤進來。”

  池江玉正要離開，卻聽身後段紫謙低聲說一句。

  “謝謝。”

  池江玉沒回頭，而是邁步走出了房間。

  他知道段紫謙為什麽說“謝謝”。

  可這句“謝謝”對他來說太沉重了。

  雖已決定退出，但要完全放下，談何容易？

  *******

  當秦瑤再次踏入房間的時候，段紫謙正坐靠在床頭，呆呆地出神。

  他的臉色還是很蒼白，但氣色已不若先前那般敗灰，秦瑤心下鬆口氣的同時，另有一股鬱結之氣卻始終沒有散去。

  她知道自己還是在意夜魅染之事的。

  輕歎了口氣，她看了眼手上還在冒著熱氣的湯藥。

  這是江玉一定要她送過來的。

  她很清楚江玉的用意，隻是……她也沒想到，江玉竟然想通了。

  這多少也是一件好事。

  江玉終有一天可以找到更適合他的人。

  “阿瑤！”

  敏銳察覺到秦瑤的氣息，段紫謙從失神中拉回了思緒，轉頭看向站在門口的秦瑤，墨黑的眸子一亮，但目光觸及秦瑤那一臉漠然，眸色又是一黯。

  “喝藥吧。”

  秦瑤端著藥走了過去，遞到他麵前。

  段紫謙可憐兮兮地抬眸，“阿瑤，你不喂我？“

  麵前那雙眸子實在太過無辜純良，就好像被人拋棄的小狗，秦瑤忍住了心中翻湧的情緒，“段少爺，你的手可沒有受傷……”

  段紫謙眸色驟然一黑，剛才的小奶狗瞬間黑化了，“阿瑤，你叫我什麽？”

  秦瑤不自覺撇了撇嘴角，這大少爺翻臉真比翻書還快。

  她神色淡淡地將藥又往他麵前遞了一分，“先把藥喝了。”

  他瞞著她的事實太多，此刻她就算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她也不想讓他太過趁心。他既喜歡讓她猜，那她也讓他猜好了？

  這樣才算公平。

  突然，段紫謙擰了劍眉，按住胸口，一臉痛苦的模樣。

  秦瑤微微一驚，急步上前，“你……”

  話音未落，驀上腕上一緊，竟就被人拽了過去，手裏的湯藥，也在同一時間被人奪去，並且以內力直接穩穩地送到了床邊的案桌上，連一滴也未灑出。

  所有的一切皆發生在瞬間，等秦瑤回過神時，整個人已被牢牢壓製在了床榻上。

  “你瘋了！”

  這個時候竟還用內力。

  段紫謙垂眸看著身下之人，薄唇卻是微微一揚，“阿瑤不理我，我就隻能用這樣的方法了。其實以阿瑤的身手，想要推開我很容易……但你沒推開，是不是因為你舍不得我？嗯？”

  秦瑤也跟著紅唇一勾，“段少爺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我不喜歡你叫我段少爺。”

  某人又開始發少爺脾氣了。

  他眸色一暗，竟就低下頭狠狠地咬上了那誘人的紅唇。

  秦瑤驀然瞪大了眼睛，都這個時候了，這混蛋竟還敢耍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