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山後，秦瑤神色冷沉地注視著笑得一臉無辜的紅衣男子。

  “十一，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十一已經失蹤了大半年，玄色司的人一直沒能找到他的消息，卻不想，竟會在段府碰見。

  “應該是我問你為什麽會在這裏才對？”池江玉神色一頓，深深注視著秦瑤，“是不是為了霧樓令？”

  秦瑤沉默。

  池江玉俊臉一垮：“所以小瑤，你為了霧樓令就真把自己給嫁了？”

  他們同為霧樓的一員。

  她是羽一，他是羽十一。

  雖然名義上，她是他的上司，是玄色司的首席使者，但這麽多年來他們曆經生死，她在他心裏的地位早已根深蒂固，不可替代。

  可惜造化弄人，她的心裏卻另有一顆朱砂痣。

  似沒注意到池江玉眼底的落寞，秦瑤不答反問：“十一，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池江玉輕歎了口氣，“這位段大少半年前舊疾發作，昏倒在路邊。我救了他，便順勢留在了段府。”

  當初他接到消息，說霧樓失蹤的霧樓令有可能在段府時，他還特意隱瞞了她，隻身潛伏段府，就是為了不讓她以身涉險，卻不想，最終還是沒能瞞住。

  誰讓霧樓令關係著那個人的生死呢？

  “所以，你失聯大半年，就是為了留在段府一探霧樓令的究竟？”秦瑤神色複雜，“十一，你應該告訴我。”

  “告訴你？你看，你為了霧樓令都甘願把自己給嫁了……”池江玉苦笑，“我若是早告訴你，你現在恐怕跟段紫謙孩子都要生了吧？”

  秦瑤擰眉，“十一……”

  “好了好了。”池江玉落漠地擺了擺手，“我們那偉大的門主都失蹤一年了，如果再不出現，霧樓恐怕就要易主了吧？”話落，他深深看了秦瑤一眼，“我知道，這不是你想見到的。”

  秦瑤低低吐出一句：“我會找到他的。”

  池江玉眸光一黯，“小瑤，難道你就沒想過，他其實……”

  秦瑤迅速打斷了池江玉的話，“令在人在。既然霧樓令出現在了段家，那他就一定會出現。”

  池江玉冷嗤了一聲：“也不知道他究竟給你灌了什麽迷魂湯了。”

  秦瑤沒有回答，隻是不動聲色地轉移了話題，“你可從段紫謙身上找到什麽線索？”

  “我還能找到什麽線索？這半年來，我光保護他都已經來不及了。”

  秦瑤微微擰眉，“他在段府的地位如此岌岌可危？”

  “那還用說嗎？如果不是我，這個大少爺早就已經跟閻羅王喝茶聊天去了。”

  “這麽嚴重？”

  “當然嚴重，若沒有我出手，他病發時可不僅僅隻是短暫地神誌不清，五感不明了。他會完全變成一個沒有知覺的木偶……”

  “他被人下毒？”沒想到這個段府裏的水竟如此之深。

  “聰明。”

  秦瑤微一沉吟，“誰下的毒？”

  “這我就不知道了，這段府裏人人都有嫌疑。包括他那個老爹……小瑤，你是不知道啊，這個段大少在段府裏的地位……嘖嘖……”池江玉搖頭歎息，“他看著囂張跋扈，人人畏懼，實則……我都不忍心說他……”

  “虎毒不食子。如果段元成真有嫌疑，為何要這樣做？”

  “這個就隻有天知曉了。”池江玉不滿地瞪了秦瑤一眼，“我說小瑤，你會不會太過關心這個段大少了？”

  “這個段紫謙很可能是找尋霧樓令的關鍵人物……”秦瑤眼底劃過冷意，“更何況，樓裏已有人按捺不住了，我們必須盡快找到門主……”

  池江玉麵色變了又變，終於正經了神色：“是不是孫揚那個混蛋？”

  “為了霧樓令……無可厚非……”

  池江玉氣笑了：“他們隱間司的人還不是仗著大長老在背後護著？霧樓如今可以說是大長老的天下了，連殘害同門的事都做得出來。小瑤，你還真是一點兒也不擔心。”

  秦瑤神色淡淡：“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池江玉擰眉，“小瑤，你不能總是這樣，門主他……”

  秦瑤眸色轉冷，就在這時，不遠處有腳步聲傳來，秦瑤打了個噤聲手勢，二人互有默契地一個躍身藏身至了角落。

  ******

  腳步聲漸漸走近。

  夜色下，兩名巡邏守衛進入了秦瑤和池江玉的視線裏，其中一個畏畏縮縮地不敢往前走。

  “阿七，你幹嗎呢？還走不走了？換班時間馬上到了。”走在前麵的胖守衛回過頭瞪著身後的瘦守衛，滿臉的抱怨。

  瘦守衛縮了縮脖子，“可東廂閣有鬼啊！我不想去。”

  胖守衛不禁瞪了他一眼，“鬼什麽鬼？就算有鬼也得給我去，不然老爺怪罪下來，我們全都吃不了兜著走！”

  話落，他強行將瘦守衛拉走。

  兩個守衛聊著天漸行漸遠，直到二人身影消失在夜幕下，秦瑤才和池江玉一起從角落裏走了出來。

  “東廂閣……是什麽地方？”秦瑤望著東廂閣的方向，若有所思。

  “東廂閣是段元成書房重地。段元成對段府很多事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唯獨東廂閣每天都嚴加看守，閑雜人等更是不得靠近一步，違者必罰。”

  “那段家少爺呢？”

  池江玉笑了，“連段元成自己老娘都不能進，就他段大少？嗬嗬嗬……”

  秦瑤不禁看了池江玉一眼，“那你可曾探過東廂閣？”

  “自然沒有。為防打草驚蛇，在沒有十足的把握下，我還是不能輕舉妄動的。不過這東廂閣也委實奇怪，時常遭賊鬧鬼。”

  秦瑤眼底劃過一絲暗芒，“看來這東廂閣還真有必要探上一探了。”

  *****

  夜色漸深，前方廳堂喜宴已近尾聲，賓客紛紛告辭，段元成正在一一送客。

  秦瑤和池江玉借著夜色掩去身形，一路往東廂閣而去。

  一路上並沒有看到什麽守衛，隻是越接近東廂閣，秦瑤就越發察覺到不對勁。

  看似沒什麽守衛的東廂閣，其實藏著許多看不見的暗衛。

  秦瑤扯了扯池江玉的衣袖，以暗語示意他小心。

  池江玉剛點頭，眼角的餘光卻瞥見有一道黑影在夜幕下一閃而過。

  快如閃電。

  而對方顯然很清楚東廂閣所有暗衛的部署，竟完美地避開了那些眼線。

  看來有人跟他們一樣，對東廂閣都有著強烈的興趣。

  秦瑤與池江玉對視了一眼，暗中尾隨而上。

  ******

  前方的宅院並沒有透出多少燈光，靜靜地籠罩在夜色之下，無形中多出了一股莫名的神秘而詭異。

  這裏是段府東廂閣書房重地。

  段府的人都知道，家主段元成的書房乃段家禁地，沒有段元成的允許閑雜人等都不得靠近。曾經有家仆因誤闖書房被段元成命人當場活活杖斃，嚇壞了段家一家老小，自此以後，再也沒有人敢踏足半步。

  夜更深了，胖守衛打了一個大大的嗬欠，正想閉上眼睛再繼續小眯一會兒，卻聞到一股奇香。

  “什麽味道？”

  瘦守衛本來在打盹，聽到胖守衛的聲音睜開了眼睛，“好像……真……”

  話音未落，他突然發現自己的嗓音啞了，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胖守衛臉色也變了，他發現自己也失聲了。

  就在這時，忽有一陣陰風吹過，讓人毛骨悚然。暗沉的夜幕下似隱隱飄來了一道血紅色的身影，披頭散發，麵目慘白，就連那雙眼睛都是血紅色的，透著詭異的幽光。

  胖瘦守衛瞪大了雙眼，同時發出了無聲的尖叫。

  有鬼！！！！！

  眼看那紅色鬼影一步步朝自己飄來，雙雙白眼一翻，被徹底嚇昏了過去。

  紅影方一落地，連看也沒看那兩名守衛一眼，立刻就推開了東廂閣宅院大門閃身而進。

  角落裏，秦瑤和池江玉緩步而出。

  空氣裏依舊殘留著淡淡的香味。

  “小瑤，先把解藥吃了。”池江玉立時拿出了一枚藥丸丟給秦瑤。

  自己也服下解藥後，池江玉看了眼地上昏睡的守衛，“沒想到竟是一個用毒高手，還好我技高一籌。”

  “跟上去看看。”秦瑤當機立斷。

  這段府果然是個藏龍臥虎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