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9 章
作者:雲起南山      更新:2021-01-12 02:47      字數:3002
  第一百二十九章

  “看什麽呢你?”

  帶著一身寒氣, 夏勇輝湊到高仁身後,出聲喊醒沉浸於文字海洋中的人。他進屋夠十分鍾了,地都拖完了, 高仁愣是沒理他, 全神貫注的埋首桌前,眼裏隻有攤在桌上的書。

  “啊?你來啦,早。”打招呼的同時, 高仁把封麵翻過來展示給夏勇輝, 興衝衝的:“我昨兒下了班去外文書店買的,真幸運, 還剩最後一本。”

  夏勇輝凝神看向封麵, 是英文版的《SEX&THE PSYCHE》。他念書的時候看過中文版,譯為《人類性幻想》。書如其名, 作者從心理學層麵來解釋性幻想的成因及案例分析, 盡管是專業性很強的書籍,但其行文輕鬆案例真實,實能滿足人類窺探他人隱私的好奇心, 作為休閑娛樂閱讀也是不錯的選擇。

  不過他看的時候可沒像高仁這麽拔不出來, 屋裏進個大活人楞沒反應,再一看高仁翻的頁麵都第十二章了, 不免驚訝:“你前麵都看完了?”

  “恩恩, 昨兒晚上到家什麽都沒幹, 一直看到淩晨兩點。”高仁眼中神采奕奕, 沒有丁點平時缺覺的迷糊勁兒。

  夏勇輝眼神一飄, 笑道:“昨兒晚上呂袁橋值夜班吧?”

  高仁納悶他怎麽突然想起問這個:“是啊, 你怎麽知道?”

  “沒什麽, 猜的。”夏勇輝心說呂袁橋要在你能看到兩點?不實踐一把簡直是糟踐作者的辛勤付出。不過, 嗨,單身狗,羨慕不來。

  又問:“祈老師還沒來?”

  “他去看眼睛了。”高仁壓根就沒往歪處想,買這本書純粹是昨兒現場所見讓他燃起了對X幻想的探索之心。當然他還沒純潔到什麽都不懂的份上,畢竟是個已婚婦男。就算不跟呂袁橋學,幹法醫這幾年多少也見識過些奇葩的死因——諸如追求窒息快/感而把自己勒死的案子。

  “他眼睛怎麽了?”

  “沒什麽就是複查,腦血管畸形那個。”

  “哦,那,屍檢?”

  “我剛去解剖室看了,至少還得七八個小時屍僵才能緩解,祈老師說等他回來再幹。”

  “行,那我上午先弄檢察院那邊要的資料,哦對,昨兒收的那兩份檢材,你看報告是你出我還是我出。”

  “我弄吧,反正韓老師那邊的活還沒過來。”

  老大不在,法醫辦公室裏的工作照舊安排的有條不紊,偷奸耍滑磨洋工的人在這一天都幹不下去。夏勇輝初來乍到就這裏的工作效率所震驚,可能是因為鄒筱筱帶的學生多,一個項目三四個研究生幹,但在這,同樣的檢測項目也就是祈銘或者高仁一個人的工作量。果然來市局實習是正確的選擇,一年能幹出三年的經驗,就是忒累了,不然不至於剛入冬就感冒發燒。

  高仁說自己剛來那會也連著感冒了好幾次,屍檢時口罩裏全是鼻涕,還沒法擦,恨不能給鼻子上裝個開關才好。聽他這麽說夏勇輝心裏平衡多了,本以為自己抵抗力下降了,原來都有過這麽一段不堪回首的過往。

  幹活的時候時間過的飛快,夏勇輝端杯子發現裏麵空了,起身接水時掃了眼表,快到吃午飯的點了。可祈銘還沒回來。想著是不是有什麽問題耽擱了時間,他拿出手機給祈銘打去電話,一般來說做個眼底檢查花不了多少工夫。

  “今天人多,我剛查完,沒事……嗯,對,屍檢等我回去做。”

  掛上電話,祈銘衝一臉擔憂的看著自己的高田豐歉意點頭:“不好意思,我同事找我,高叔叔,你剛說什麽?”

  高田豐默歎了口氣,語重心長道:“銘銘,剛眼科林主任說的你都聽見了,眼底毛細血管已經出現萎縮了,你也是學醫的,該知道放任其發展下去是什麽結果……我覺著你還是盡快安排下時間,來我這做個頭部CTA看看眼動脈的情況,要是支路也萎縮了,你必須得動手術。”

  做動脈造影需要打顯影劑還要做腎功能檢查,得住院,時間上比較緊張。祈銘猶豫了一下,說:“我最近比較忙,下午還有個屍檢,嗯……等忙過這段吧。”

  “下周行麽?”出於對恩師之子的愛護之情,高田豐實在不願看到祈銘雙目失明,故而比對方還著急。

  祈銘剛打開手機想查一下工作事項安排,又聽高田豐說:“銘銘,你這樣的情況我見過不是一例兩例了,有的三十沒到就失明了,你還有機會,別拖了,聽話。”

  “……”

  緊緊攥住手機,祈銘垂眼盯著屏幕上當年羅家楠在病房裏拍的、從此之後一直做手機開屏圖的照片。失明對於天生看不見東西的人而言,是殘缺,是遺憾,但對於他這樣見識過世間繁華的人來講,是一種無法用語言描述的殘忍。

  手機屏幕上的羅家楠笑得沒心沒肺,越看,他心裏越難過。是的,他怕,怕解開紗布的瞬間便是永墜黑暗的起點。

  “高叔叔,我知道拖下去沒好處,但是不動手術,我至少睜開眼還能看見世界,可動了手術……我是法醫,要是看不見了,我連這個也幹不了了。”

  作為享譽業界的神外醫生,高田豐自是明了祈銘的擔憂,同時也更明了這個病所帶來的後果,隻能盡量的勸:“我沒逼你動手術,這不就說先檢查一下,看看情況麽?”

  “你上次看我十年前做的CTA就說要動手術了,現在……”祈銘無奈歎息,“情況隻會越來越糟糕,我昨天失明了大概十五分鍾,從來沒這麽久過。”

  都是學醫的,安慰人的話可以省了,高田豐直言道:“對啊,昨天十五分鍾,下一次就可能是半小時,再下一次可能是一小時,直到——嗨,總之你得聽我的話,先把檢查做了再說後麵的事,如果說還能撐個二三十年,那現在就沒必要做這個手術,對吧?銘銘,你是醫生,你該比誰都明白諱疾忌醫的害處。”

  道理是明白,可落到自己身上,那就不是簡簡單單一聲“明白”的事兒了。思量片刻,祈銘硬擠出絲笑給真心實意為自己擔憂的人:“我回去安排一下工作,盡快吧。”

  高田豐仍是催促:“等你電話啊,我月底要去英國開會,最近就下周有空了。”

  “好,麻煩你了,高叔叔。”

  起身告辭,祈銘離開VIP診療室站在走廊上,茫然的望向盡頭那扇明亮的窗。仿佛被什麽力量驅使著一般,他緩步行至窗邊,抬起手,接住那驅散冬日寒冷的正午日光。

  握拳,卻攥不住陽光。

  手機鈴聲驀然響起,羅家楠打來的。

  “你還沒看完啊?”聽聲音不像在辦公室裏,亂糟糟的。

  祈銘清了下發緊的喉嚨,輕鬆道:“剛看完。”

  “沒事兒吧?”

  “沒,還是老樣子。”

  “那你趕緊回去吃飯,我在外麵呢,中午趕不回去。”

  “這就回去,你也記著按點吃飯。”

  “知道知道,哦對,你晚上得加班屍檢吧?用不用我和別人調個夜班?”

  “不用,你好好回去睡覺。”

  “……啊,看吧,要是回去晚就不走——”聲音忽然一頓,“誒,袁橋回來了,我得開車了,掛了啊。”

  突然之間,祈銘感覺自己需要一份額外的勇氣:“羅家楠!”

  “啊?”

  然而話到嘴邊,他還是無法做出那無比艱難的抉擇:“……那個……開車慢點……”

  “知道了,掛了。”

  電話掛斷,祈銘無措的立在窗邊,像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氣,連把手機揣回兜裏的勁兒都沒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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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不起,我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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