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3 章
作者:雲起南山      更新:2020-12-14 04:35      字數:3648
  第一百二十三章

  南方的冬天一旦進入陰雨連綿的時期, 簡直是冷得透骨。寒氣裹在水氣裏沁透衣物,這種時候取暖可就全靠抖了。下了整整一夜的雨,到早晨還沒停, 牛毛般的淅淅瀝瀝, 體感溫度接近零度,呼吸間已見白霧。從地鐵站口走到辦公室這段距離給高仁凍得臉都白了,進屋戳空調通風口底下不挪窩了。

  之前都是跟呂袁橋的車一起上班, 出電梯直接進車庫, 穿少點也不感覺冷。可昨天呂袁橋值夜班,早晨他自己坐地鐵, 沒看天氣預報, 不知一夜間驟降了十度,還穿著昨天那身單薄的襯衫加外套, 結果出樓門就給凍透了。想著沒幾步就進地鐵了又懶得回去換衣服, 卻是高估了自己的禦寒能力。

  眼瞧著夏勇輝裹得跟個北極熊似的晃悠進辦公室,高仁滿眼的羨慕:“啊,小夏, 你看著就很暖和。”

  “我瘦, 不多穿點扛不住。”夏勇輝說完忽覺自己戳了高仁的肺管子,隨即改口道:“你也得多穿點, 你看你這外套, 太薄了。”

  自打入冬之後高仁這臉是肉眼可見的圓, 先前瘦出的一點點下巴尖兒, 現在隻要一葛優躺立馬成倆了。高仁以前是練體操的, 高消耗高攝入, 練出來肌肉一停下來就抽抽回去了, 耗能下降可飯量沒減必然會長肉, 這和大部分運動員非賽季都會變胖同理。而且他屬於胳膊腿瘦臉圓肚子圓屁股圓那種,體脂率稍微上來一點就顯得肉乎乎的。其實要擱夏勇輝看他根本不用減肥,其一,沒高血壓高血脂高血糖,其二,BMI指數正常,其三,人家呂袁橋又不嫌棄。所以,該吃吃該喝喝,隻要健康比什麽都強。

  哆嗦了得有十分鍾,高仁稍稍暖和過來,白裏透青的臉上可算見著點血色。給呂袁橋打電話叫一起去吃早飯,他轉頭問夏勇輝:“你吃了沒啊?沒吃一起。”

  “吃過了,你去吧。”

  說著話,夏勇輝涮好拖把,弓身認認真真的拖起看著反正挺光潔的地板。打從他進法醫辦的第一天開始,隻要不加班熬夜,早晨來了必拖地擦桌子。當然了,桌子他隻擦自己那張,其他人的桌上有個人物品,比如高仁桌上的高達手辦——呂袁橋送的生日禮物——據說價值五位數,碰壞了不好意思。

  法醫辦公室的勤快實習生讓專門負責打掃衛生的大姐很是無奈,感覺是飯碗要被搶的節奏。對此夏勇輝給她的回複是:“沒事兒大姐,您放心,隻要有重案組這部門在一天,您就不會失業。”

  他這話一點不誇張,但凡趕上需要加班加點追進度的案子,重案組辦公室裏就跟台風過境一般,空的礦泉水瓶飯盒快遞箱一堆一堆的,一天光垃圾能收出來三大黑塑料袋。頭一次見著這種陣仗,夏勇輝曾好奇的問過苗紅,為什麽不讓實習生們打掃衛生。他剛進醫院實習的時候,每天早晨到單位第一件事就是打掃主任辦公室,有沒有保潔阿姨另說,這是規矩。

  “睡覺的功夫都沒,誰還有空打掃衛生啊?”苗紅的桌子算整個辦公室裏最整潔的了,電腦屏幕上貼著的女兒照片,對比局裏其他女警員們的工位,完全沒有代表女性特質的裝飾物。不過她也就幹淨自己那一片地方,隔壁羅家楠的辦公桌要是沒人給打掃,兩天就能堆成垃圾場。

  總而言之,保潔是全局最不可或缺的工種,沒有之一。

  去食堂的路上,看高仁凍得縮起肩膀,呂袁橋把自己的圍巾摘下來給他裹上。這圍巾是安保處的大姐親手給趙平生織的,純毛加絨,暖和又舒服,就是不知道為什麽毛線選了個奶綠奶綠的顏色,戴上後給老趙同誌那張臉映得泛綠光,果斷轉手送給呂袁橋。

  進了食堂高仁一路小跑奔到窗口邊,搓著冷冰冰的手指頭說:“老胡,快,給碗熱的。”

  食堂窗口負責打飯的老胡同誌超喜歡高仁,這小家夥懂得珍惜糧食,吃什麽都不剩,也不挑食:“要粥還是麵線糊?”

  高仁抻脖子看看:“來碗燕麥粥吧,額……再要一條小炸魚,一個花卷,兩個鹵蛋,芹菜炒豆幹也要,啊!那個酸豆角多給我來點!”

  他媽是山西人,家裏吃飯除了粥什麽都放醋,給這孩子弄得沒酸的吃不下飯。

  “謝謝,胡師傅,我和他要一樣的。”呂袁橋跟在後麵刷飯卡。

  倆人端著托盤找位置坐下,結果一勺粥還沒吹涼,各自的手機在兜裏同時震了起來——不出所料,有案子。

  真是的,連頓早飯都吃不踏實。

  —

  祈銘和羅家楠是在去局裏的路上被通知出現場的,直接拐去了目的地。本來羅家楠打算今天寫個年假申請,帶祈銘去暖和的地方好好瀟灑幾天,然而陳飛一個電話就讓他的申請表徹底扔進了廢紙簍。

  到那一看,除了陳飛和苗紅,隻有接警派出所的警員在拉警戒帶,居然沒有上一級單位的同僚——分局法醫痕檢警員,沒一個到場。

  “怎麽回事啊?人呢?”

  羅家楠頭回碰上如此清淨的現場。此處位於城鄉結合部,是一處新開發的住宅區,周圍全是工地。幾棟在建的樓房還都沒封頂,灰禿禿的水泥框架外圍著綠色的安全網。四下空曠,無遮無擋,冷風呼呼的往脖領子裏灌。

  案發地在其中一棟鋼混結構的施工樓內,民工早晨來開工,坐那種四麵透風的工地專用電梯往樓上去的時候,瞧見三層的水泥板上跪著一人,怎麽招呼都沒回應。等靠近一看,媽呀涼透了,趕緊報警。

  “嗨,我剛來也納悶呢,”陳飛皺眉苦笑,“按說這地界歸縣裏,該縣公安局來人,可開發商為了頂學區房的名頭,愣是從區裏拿的開發手續,所以弄的這兒啊現在是個三不管地帶,出了事,除了轄區派出所的,沒人往身上攬麻煩。”

  “嘿,真特麽夠可以的,感情是誰都不管,所以才著急八荒的通知重案組。”羅家楠聽的直運氣,不過也沒的可指摘人家。現在和以前不一樣,以前出了凶殺這種大案,不是自己轄區的都恨不得腆著臉往上湊,可現在呢,大部分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態。

  誰不想正點下班啊?忙活半天,最後功勞都歸市局重案組,別人難免心裏不平衡。

  “陳隊,我先上去看看。”

  勘驗箱和高仁夏勇輝他們還在路上,隻不過祈銘從來不是幹等著的人。愛誰的轄區誰的轄區,反正通知到他這,屍體就歸他了。

  陳飛轉頭喊苗紅:“苗紅!安排人帶祈老師上去看現場。”

  找了工地的安全員過來開電梯,苗紅帶祈銘和羅家楠一起上樓。剛才她上去過一趟了,眼前所見,著實有點震驚。就三層樓的高度,祈銘沒多問,直接看現場。電梯哐哐啷啷行至三樓,未待停穩,他和羅家楠的眼睛同時瞪起——

  十幾米開外的水泥預製板上,屍體宛如一尊雕像,頭朝下,呈半跪姿態,手腳都被反向捆綁至身後,身上還有幾道束縛行動的繩子;大冬天的屍體全身上下就一件漁網狀的連體緊身衣,加上周圍未燃盡的蠟燭和黑色的尾鬃樣皮鞭,活脫就一S/M現場。

  “我勒個……這是……”羅家楠實習的時候跟著治安的掃黃,見識過這類現場,也見過玩脫了的,今天是頭回見著玩死了的。

  套好鞋套,祈銘出電梯行至屍體旁邊,蹲下身仔細觀察屍體的表麵情況。今天突然降溫,他換了新大衣可衣兜裏沒揣手套,高仁他們到之前不能上手。雖然不看愛情動作片,但性癖研究屬於心理學範疇,他曾在此領域有所涉獵,且不會對他人的性偏好做出任何評價。這種事情就好比吃榴蓮和臭豆腐,有人避之不及,有人樂此不疲。

  死者為男性,約莫四十歲上下的年紀,短發,中等身材。下頜因繩子的拉力緊抵頸部,雙目微睜可見結膜有點狀出血,麵部青紫腫脹,嘴角有風幹的白沫,麵部下方也有一灘幹涸的痕跡。粗麻繩纏繞在手臂、胸口以及下肢,繩子周圍的肉勒得發紫。接著往背後看,他發現死者的指甲紫紺現象明顯,不光手指甲,腳趾甲也一樣。這人連鞋都沒穿,周圍也沒有發現任何鞋子和衣物。

  上下左右觀察了將近一刻鍾,祈銘站起身,轉頭對羅家楠他們說:“考慮到死者被捆綁的部位以及屍體的狀態,我初步判定死因為體位性窒息,死亡時間約在十二小時以內。”

  羅家楠一耳朵沒聽明白:“你剛說這男的怎麽死的?”

  祈銘放緩語速為他做名詞解釋:“體位性窒息,是一種由於身體長時間被限製在某種異常體位,使呼吸功能及靜脈回流受阻而引起的窒息性死亡,其顯要特點是有窒息死亡的特征,但脖頸等部位沒有機械性暴力痕跡遺留……當然這是目測的判斷,準確的死因和死亡時間還要等屍檢,暫時不排除中毒和心腦血管疾病突發。”

  “啊,照你這麽說,這哥們真是把自己玩死的。”羅家楠一臉想笑卻必須憋著的表情,然後回頭看向苗紅,“師傅,今兒漲姿勢了吧?”

  苗紅結結實實的翻楞了他一眼——老娘幹掃黃的時候,你小子還跟學校裏揪女同學辮子呢!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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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一卷開啟,這個案子是改編自我身邊發生的真實案件~另外祈老師好久沒獨挑大梁啦~來,排排坐,一起聽祈老師講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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