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罪之人啟血劫 一
作者:君湫一語      更新:2020-12-14 04:18      字數:4302
  海波浪,平靜的夜,不平靜的氛圍。

  天草二十六懶散地躺在海岸邊,看著潮水來來回回。忽而,一道火光劃破黑夜,火紅的身影自火焰中緩緩而來。

  “喲,火真大,如何?如月影講今天有人會來,看來就是你囉。”天草二十六起身,警惕地看著明顯來者不善的吞佛童子。

  “聞汝之意,是劍者欲引吾見他囉。”

  “哈哈哈,是我的劍要先看你的能耐!”天草二十六拔出背上的天草劍,劍鋒直指吞佛童子。

  “吾之手,今日隻殺一人。”

  “直到今日,我終於棋逢敵手,看誰的猖狂才是第一!”

  魔者沉默無言,朱厭一橫,炎流急躥。

  如月影死,神州計劃便毀。

  “赦心炎!”一出手,便是至極之招。

  “逆海之浪!”

  劍上之戰,暗藏心機之深,少年劍者宛若飛魚之速,吞佛童子機深更如眨眼,沙場老將登時易地取勝機。

  “我說啊,你這個人真不懂得疼惜後輩,要就一掌打死我,不然就別讓我肋骨移了位子,會痛呢。”天草二十六從地上爬起,手掌按著胸口,痛啊!

  “吾許久不曾遇過天生硬骨的少年。”吞佛童子眼中劃過一抹欣賞之色。

  “然後呢?”

  “硬骨,斷了之後才能更堅韌!”

  “來真招了。”察覺出吞佛童子身上的氣勢變化,天草二十六警惕應對。

  “住手!”就在雙方一觸即發之際,如月影及時來到。

  “閣下便是無罪之人?”吞佛童子手中朱厭輕輕觸底,看似隨意而握,實際上,卻是隨時都可發動攻擊。

  “我清楚你心中在想什麽。”如月影走到天草二十六身邊,看著吞佛童子。

  “哦,想什麽呢?”吞佛童子反問一句。

  “你心中所想的,就是天草擋在此地的原因。”

  “那麽閣下自動出現,是自願獻上嗎?”

  “喂,在第三者麵前,講一些人家不喜歡聽的話,很沒禮貌,要就說明白,不要就閉嘴。”天草二十六不耐道。

  “如果他的存在真義隻是毀滅,如月影早已自盡。”

  “你在說什麽?”天草二十六即驚訝又憂心地看著如月影。

  “這句話,你可以再想想,隻要你願意放下朱厭,那麽水淨雲天隨時歡迎你。”

  吞佛童子盯著如月影看了一會,開口問道:“吾請教無罪之人的定義是?”

  “自生至死,不得有任何的罪孽,絲毫的惡念都將功虧一簣。”

  “刻意為之呢?”

  “出自自發性的選擇,天注定的命運,甘願與刻意,總有不同的存在意義。”

  “汝是前者。”

  “我早知自己的命運,吞佛童子,你的目的,我的信念,皆是指向同樣的方向,若信得過我,別讓自己後悔。”

  “如月,需要跟他廢話這麽多嗎?”天草二十六實在不想讓如月影與這危險的魔者待在一處。

  “那麽做個結尾吧,三天的時間,讓咱們彼此沉澱與冷靜,三天後,我等你的答案,而你選擇我的生死。”

  “我有異議!”天草二十六極力反對,可惜,無人理會他。

  “優厚的條件,吾怎能拒絕,但願這三日非是拖延之方。”吞佛童子收起朱厭,應允如月影的提議。

  “其實,這個人間已經拖得太久太久了。”

  “神棍,你又在胡言亂語。”天草二十六咋呼一聲,試圖吸引如月影的注意。

  “吞佛童子,不介意與我們一起來吧,這也是你的任務,是不是呢?”如月影說完,率先轉身往水淨雲天而去。

  “喂!”

  “那就叨嘮了。”吞佛童子緊隨其後。

  “如月影!哼,我怎麽覺得這海波浪越來越像旅社,人人都可以住,真真……唉,無奈啊。”天草二十六看著遠去的兩人,抱怨的話在口中轉了幾圈,最後化作一聲無奈歎息。

  踏上海波浪的瞬間,凜神色微變,“熟悉而又厭惡的氣息。”

  水淨雲天,吞佛童子負手而立,看著從容不迫的如月影。

  “不過離開一小段時間,水淨雲天又有新的人客來到。”凜緩步走到如月影身邊,並轉身看向一臉冷意的吞佛童子,“魔者如何稱呼?”

  “吞佛童子。”

  “哦?”凜微微眯起雙眼,“異度魔界戰神,久仰其名,幸會了。”

  “嗯?”吞佛童子雙眉微斂。

  “魔者來此的目的,本座心知肚明。”凜側目看了眼身旁的如月影,“如月之事,凡人插不了手,唯天可定。”

  “是嗎?”

  凜突然一揚手,一股玄力散出,吞佛童子佩戴在身的離火玉玨瞬間落入凜的手中,“你不該來此,更不該出現在本座麵前。”凜手指緩緩收攏,離火玉玨仿若有自我意識,突然燃起一道火焰,試圖抵抗凜作用在它身上的力量,“哦,下意識的自我防護嗎?”

  “汝做什麽?”吞佛童子對離火玉玨的來曆了解的並不多,不過是那人所給之物,所以多了幾分重視,此刻見凜欲將其毀去,心中頓時升起一股不安之感,

  “很明顯不是嗎?”凜加大力道,離火玉玨的表麵開始出現細微裂痕。

  “凜。”如月影突然抬手,覆在凜的手上,火焰灼燒著他的手心,帶來陣陣刺痛。

  凜見狀,當即撤銷作用在玉玨上的力量。離火玉玨出現裂痕,要將其修複,唯一的辦法,就隻有那人的本源之力。既然如月影不希望他將之完全毀去,如他之願也無不可。將玉玨歸還吞佛童子,凜開始處理如月影手上被離火灼傷的傷痕。

  吞佛童子看著出現裂痕的離火玉玨,五指緊握,心中一股難以言喻的情緒不斷蔓延。

  天波浩渺,煙雨不歸人坐在涼亭中,桌上一壺清茶,耳畔傳入陣陣濤聲。

  手指碰觸到杯壁的瞬間,一聲細微的碎裂聲響淹沒在海浪聲中。然而,聲響雖小,卻未逃過煙雨不歸人的雙耳。五指輕輕合攏,抓起茶杯,茶杯才剛離開桌麵一毫之距,眨眼間便四分五裂,細小的碎片散落在桌麵上,杯中的茶水一部分順著桌麵滑落,一部分沾濕了衣袖。

  “先生?”坐在其對麵的墨塵音見狀,憂心忡忡地看著煙雨不歸人,茶杯莫名其妙地碎裂,可不是什麽好兆頭。

  煙雨不歸人看了眼散落在桌麵上的碎片,掌心輕輕拂過桌麵,碎片與水漬瞬間消失,換上一杯新的茶水,“無事。這段時日,可還習慣?”

  “不過是從青梗冷峰換到了天波浩渺,沒什麽不習慣的。”煙雨不歸人既然不願多說,墨塵音也不多問,至於是否住的習慣,從道境逃至苦境那段最艱苦的歲月都過來了,還能有什麽不習慣的。

  “習慣就好。”

  墨塵音看著突然沉默的煙雨不歸人,這段時日的相處,雖然還不足以完全了解一個人,卻也足夠讓墨塵音對煙雨不歸人有了初步的了解,知道他不喜交談,也就陪著他靜默。

  海波浪,海岸線,凜沉默地看著一層又一層不斷卷向岸邊的海浪。

  “毀了玉玨的後果,你心知,我肚明,然而,你卻沒有阻止,是不能,還是……”凜抬起右手,看著戴在手腕上的極細的手環,“手環的存在,看似是你我之間的交易,實際上的作用,你比誰都清楚。本座的存在,便是毀天滅地,你也好,苦境天道也罷,注定的災劫,誰也阻止不了。更何況,這是天命,無人能阻。”

  水淨雲天之中,三日之期已到。

  “今日是第三日了。”如月影麵色平靜地看著手持朱厭的吞佛童子。

  吞佛童子手中朱厭一動,隨時都能了解如月翼的性命,“汝有覺悟了嗎?”

  “四十二章經,第十三章,沙門問佛,以何因緣得知宿命,會其至道。”如月影輕輕眨動雙眼,對於自己的未來,他早已有所覺悟。

  “汝希望吾回答。”吞佛童子微微斂眉。

  “自由心證。”

  “佛陀回答,淨心守誌,可會至道,斷欲無求,當得宿命。”

  “吾身吾命,早已覺通,但你呢?”

  暗處一道黑影竄動。

  “吾之所求,非凡之求。”

  “換我一問,你的非凡之求,在這三天可改變了?”

  “吾之答案,既是,殺!”朱厭寒光閃動,炙熱的火焰流竄,鋒刃筆直地刺向如月影的咽喉。

  暗處,黑色的影子來回晃動,監視著水淨雲天的一切。另一邊,輕緩的腳步聲響,緩緩靠近。

  “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偷窺狂。”

  劍氣急射而出,黑色的影子在劍氣穿透的一瞬,化作一團火焰消散。

  朱厭劍鋒在逼近如月影咽喉一寸時,驟然停住,看著全然不會所動的如月影,吞佛童子輕哼一聲。

  “你我的時間已不多了。”

  “吾之所求,彼此心裏有數,請。”吞佛童子收回朱厭,轉瞬離開。

  朝露之城的密室之中,伏嬰師監視著吞佛童子的一舉一動。

  “殺死回鏡嬰,也阻止不了吾的監視。如月影,死神就在你的身邊,加速時間的消逝,而這死神,更讓你拖著那背叛魔界的戰神,一同赴黃泉呀!空穀殘聲離開了水淨雲天,無罪之人的秘密早難以保全。而以吞佛童子的智慧,必能猜中赭杉軍即將前來,所以即時退離。其目標有二,避開對他來說不必要的戰鬥,第二,將密報泄漏予素還真,但若吞佛童子按兵不動,第三個可能性……無論你有什麽計劃,當赭杉軍與素還真來到水淨雲天時,一切將進入吾之布局。不老之軀真是完美的障眼法,算算時間,人也該到了。”伏嬰師微微一抬手,黑色氣流湧動,釋放出式神前往。

  水淨雲天。

  “他走了。”天草二十六走到哦如月影身邊。

  “嗯,為了自己的信念而走。”如月影說著,突然一陣頭暈目眩,腳下一個踉蹌,倒在了天草二十六的懷中。

  “你怎麽了?”天草二十六急切問道。

  如月影微微閉目,待暈眩消失後,起身,毫不在意地說道:“隻是一陣頭暈,沒什麽。”

  “我陪你去看大夫。”

  “不用了,也許隻是站了太久,天氣又變化,你知道,老人的身體不是很健康。”

  “喔,照你這句話,真的印證人最後爛的是那隻舌頭,身體就在差了,話還是講不停,來,給我坐著。”

  “我這是必然狀況。”

  “是說,你身上這檀香味怎麽還沒散,還越來越重?”天草二十六靠近如月影,聞著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檀香,之前如月影倒在他懷中的時候,他就察覺到那越來越濃的檀香味。

  “講了你也不愛聽,不如不說。”

  “你說來說去還不是那一套,要死啦、宿命啦,任誰聽久都會煩…啊。”天草二十六說著說著,心口突然一陣絞痛。

  “怎麽了?你的心又在痛了嗎?”

  “是啊,我真傷心,我的心在痛,一抽一抽的,你這老頭子都沒在關心我,那像我天天照顧你的生活起居,你沒良心,你沒愛心,你才不是什麽無罪之人,是無天良之人。”天草二十六強忍著心痛,裝作無事的模樣。

  “不用擔心,你的心悸很快就會好了。”

  “你又知道,是說,離我二十六歲的生日好像就是明天,咱們的賭約就不知道誰贏誰輸了。”

  “在答案來臨之前,最後一次,讓我喝你親手沏的茶,好嗎?”

  “別說最後一次,我們有無限的時間。”天草二十六自然不會拒絕。

  兩人對坐飲茶。

  天草二十六伸手按在茶壺上,卻是突然一頓,心口再度傳來一陣痛感。

  嗯?奇怪,怎麽又開始痛,而且發作時間越來越短、越來越痛,該不會?嘖,一定是我過敏。

  而在天草二十六沒有注意到的地方,如月影的手臂上落下點點金光,光芒在接觸到地麵的瞬間又消失無蹤。

  “這一日,終於還是來了。”凜的視線從海浪上移開,往水淨雲天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