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波浪，水淨雲天之中。

  凜指下一道火焰突然躥起由突然明滅，眸中神色頓時一深，抬眸看了眼正在澆花的如月影，便不再關注書中內容。

  十分寧靜的氛圍，卻被一陣腳步聲打亂。

  凜抬眸掃了一眼天草二十六，視線在移到落日飄跡的身上時，微微一動，隨後又不著痕跡地移開。

  “飄仔，麵前那位就是了。”天草二十六指著前方舀水澆花的人。

  “果然一身仙氣，不落凡塵之人啊！”落日飄跡不是沒有看到凜，隻是他此行乃是為了無罪之人而來，如月影是首要目光，對他的關注自然就更多了幾分。

  “你是捧場的，還是認真的？”天草二十六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落日飄跡。

  “這當然是認真的。”落日飄跡說完，快步走了幾步，走到如月影麵前。

  “唉。”天草二十六見狀，無奈輕歎一聲。

  “仙者，請受我一拜。”落日飄跡在如月影麵前直接跪拜下來。

  “仙者不敢當，拜禮更不可。吾隻是一介凡人。”如月影目光淡淡地看著落日飄跡，此人來此的目的為何，他一目了然。

  “仙者你謙虛了，在下落日飄跡，不知仙者怎麽稱呼？”落日飄跡一邊起身，一邊詢問。

  “一月三身如月影。請喚吾如月影即可。”

  “一月三身如月影，連名字聽起來都這麽飄逸如仙，我真正好運了。”落日飄跡將這個名字牢牢記在心裏，臉上一片我真是十分幸運的喜悅神情。

  “真真聽不下去了。”走近兩人的天草二十六聽到落日飄跡的話，抬手扶額，一副我完全不認識此人的模樣。

  安靜地坐在一邊的凜，看著天草二十六的動作，輕聲一笑。

  “人家說，能與天對談，與萬物通靈，代表心地善良，不染罪惡，莫非你這一生，從來沒犯過罪？”落日飄跡試探性地問了一句。

  如月影沒有立即回答他的問題，而是目光平靜地看著他。

  “耶，你為什麽一直看我？”落日飄跡被他看得有些心慌，連忙開口詢問，掩飾心中情緒變化。

  “我是一個內心滿是罪惡與毀滅的萬惡之人，你相信嗎？”如月影淡淡地開口，他雖擁有無罪之人的身份，可最後的結果卻是開啟神州血劫，這樣的人，算是無罪之人嗎？

  凜聞聲，目光移到如月影身上，雙眉輕皺。

  “很難相信。你的模樣不染塵俗，渾身仙氣。”落日飄跡一臉不信地說道，“而且冒昧一句，你的外相非男非女，傳說這是菩薩相啊！”

  “菩薩相，修羅相，一相之差，唯心而已。”

  他是在試探我。落日飄跡瞬間沉默。

  “拜托咧，聽你們講話，我很累，簡單一絲的好不好？”而就在此時天草二十六突然插口，如此一來，落日飄跡的沉默就不顯得突兀了。

  凜眸中光芒輕輕一閃，淡淡一笑，“你問他是否有犯過罪是做什麽？”

  如月影知道他的來曆，也明白他來此是做什麽，他雖不會承認什麽，也不會揭穿落日飄跡的身份，這是他的命運，他坦然接受。但凜卻不一樣，他的目的雖與異度魔界相同，卻又有幾分不同，而這份不同是在他見過如月影之後才有的。

  而他們這一群人之中，唯有天草二十六什麽都不知道。

  “我隻是單純的好奇而已。”落日飄跡看著突然出聲的凜，這人說話時，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但視線落在他身上，卻給了他一股莫名的壓力之感。

  “好奇？我跟你講，好奇心是會害死你。這個人是神棍，百分之九十九的話都是在騙人。”天草二十六聞言，連忙勸解，這好奇心可不能有啊！

  “原來，在你的心內，我是這麽無惡不作。唉，是我的罪過啊！”如月影一副我很受傷，我很難過的神情。

  “呃……來這套，你會認為自己有罪，這才有鬼！”天草二十六先是一頓，隨後一副我才不信的神情。

  “唉！”一旁的落日飄跡聽著兩人之間的對話，突然歎息一聲。

  “你怎麽歎起大氣來？”天草二十六看向落日飄跡，詢問道。

  “這是羨慕的感歎。聽你們的對話就知道你們的感情很好。”落日飄跡十分羨慕地看著天草二十六。

  天草二十六聞言卻是驚悚地往後一跳，與落日飄跡拉開距離的同時，也與如月影拉開了一點距離，“飄仔，你嚇到我了！什麽人跟這個不男不女的感情好？”

  “大哥你別裝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你很關照他。”落日飄跡一副我很懂的神情。

  “嗯，他是一個很好的人。”如月影十分讚同落日飄跡的話。

  “少年人，在喜歡的人麵前，總會十分害羞，口是心非的說些違心的話，並不足為奇。”凜興致一起，也開始打趣起天草二十六來。

  “誰害羞，誰口是心非了！”天草二十六臉上泛著可疑的紅暈。

  “我又沒有點名道姓，你急什麽？”

  “尚未請教這位如何稱呼？”落日飄跡看著凜道。

  “凜。”凜十分簡潔地說了一個字。

  如月影看了一眼說笑的凜，將自己之前未說完的話補全，也十分自然地將落日飄跡的思緒回到自己身上，“他確實很關照我這個無用老人。”

  “我有疑問，老人？”落日飄跡不明白為何如月影要稱自己為老人，他看上去是那麽的年輕。

  “嗯，我已是垂垂老矣的衰朽之年。”如月影淡淡點頭。

  “如月影有練長春術嗎？”落日飄跡好奇地問道。

  “我身無半點的武學。”

  “但你看起來是功力深厚的修行者，不稱前輩實為不敬。”

  “飄仔，這才叫真正的外強中幹。跟他一比，你是頂尖的嘍！”天草二十六說道。

  “真實的嗎？”落日飄跡眼中閃過一絲驚訝，身無內力卻能保持年輕的外貌，此人當真就是軍師要找的無罪之人嗎？

  “武者，可在手掌接觸之時，明白對方是否有習武。”如月影似乎並不在意對方知道自己隻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老人家。

  “讓人家知道你身無半點的功夫，好嗎？”落日飄跡十分好奇地看著一臉從容的如月影。

  “你會對我不利嗎？”如月影看著落日飄跡，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反問道。

  “有人對你不利過嗎？”落日飄跡聞言，內心一跳。

  “小草將海波浪這個地帶保護的很好，有他在甚少有危險。”

  “喂！”

  “聽這個意思，有很多人想搶這個地盤嗎？”

  “明明就是陰森森的鬼港，什麽人會來搶？”天草二十六一挑眉峰，反問道。

  “也對哦。海波浪除了你們之外，好像沒有看見其他的人。”

  “咱們所在的位置，是內海靠海口，討海的人都住在外海地，你想看嗎？”

  “如果大哥允許的話…”

  “我不介意啊，隨便你看。”

  “我怕失禮，還是不要好了。”

  “怕，就不會帶你進來了，隨你走吧。”

  “那我就不再客套了。”

  “你不是來這裏避難的嗎？海波浪隨便你走。”

  “多謝大哥收留。”

  “不帶他去走一走嗎？”如月影問道。

  “會被我放進來的人，內地的人也不會怕。飄仔，一回生二回熟，自己去逛逛，串個門子吧。”

  “好好，我就來去了。”

  落日飄跡隨後離開。

  “怎樣了？”見天草二十六突然沉默不語，如月影關心問道。

  “你是真不知還是假意問？專門來往的，跟想要來往的，差別就很大。說！你在預謀什麽？”天草二十六一副別什麽都想隱瞞我的神情。

  “預謀？”如月影神色有些茫然地看著天草二十六。

  “沒錯，就算我不知道你打什麽注意，但你的行為瞞不過我的雙眼和直覺。”

  “也許是人生將要開始變化了。”

  “誰的人生？”

  “你的，我的，他的，千千萬萬人的。”

  “說什麽？聽不懂。”

  “命運。”

  “又是命運這套啊！記得我八歲去算命，算命仔說我二十六歲會死。今年，我正好二十六。殺人兼放火，死了就是現世報，你信還是不信？”

  “預知的必定命運和未知的此世命運，有知之下的保持不犯錯，與無知之下的無罪，等待自己的命運。你認為哪一種最澄澈？”

  “你這話是在暗示什麽？”

  “犧牲的真意。”

  “又來了。”天草二十六有些無奈地扶額，“不跟你練瘋話了，再會！”

  而在天草二十六轉身離開的瞬間，如月影眼前快速閃過未來影像。

  “看你的神情，是又看見什麽了嗎？”察覺到如月影的神色有所變化，凜緩緩開口。

  “其實我，隻是篤信與生俱來的命運，所以回到海波浪，等待那一日的來臨。”如月影在凜的對麵坐下，神色十分淡然地說道。

  “關於這個問題，你我第一次見麵時，就已提及。”

  “凜可有在乎的人事物？”

  凜沉默地看著如月影，就在如月影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聽到他略微低沉的聲音，“凜的在乎，便是不在乎，唯有如此，才能忘了，本座臨世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