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殺
作者:君湫一語      更新:2020-12-14 04:18      字數:4274
  長久的追殺,鐵打的人也會精疲力盡!

  一直處於高度警戒狀態的蝴蝶君,今日終於再也堅持不住,不能休息,無法休息,身上的傷新傷添舊傷,層層疊疊,相互交錯,早已不知哪到傷是何時何地被何人所傷。

  腳步一個踉蹌,蝴蝶君終於再也走不動了,攤在地上,一動也不動,緊閉的雙眸,微弱的氣息,仿佛隨時都有可能去了一般。

  “夜啼鳥,他已經昏迷了,賞他最後一刀,為笏君卿複仇,你欠宮紫玄的恩情就了結了。”其中一名殺手冷笑地看著昏倒再低的蝴蝶君,手中大刀不斷比劃著,正在想著要從何處下手,了解他的性命。

  “該死的終歸要死,該活的終究會活!”夜啼鳥走近蝴蝶君,多日來的追殺,他也不好受,此刻見蝴蝶君倒地不起,心中竟有了一絲鬆懈。

  而就在此時,倒在地上的蝴蝶君突然睜開雙眼,握刀的手一動,□□氣瞬間割收數名殺手的性命!

  “一名成功的殺手,絕不會失掉一分一毫的驚戒心,你是一名即將成功的好殺手。”蝴蝶君讚賞地看著夜啼鳥,隻不過,他的語氣帶著有幾分惋惜。

  急遽變化的情勢,被鎖定身影的夜啼鳥,渾身血流的蝴蝶君,不再選擇殺手的戰鬥,乃是刀者對刀者的對決。

  時間就在一分一毫也不失的驚戒中慢慢流失,誰也不曾移動一步,誰也不曾恍過心神。

  全身的精神、氣息皆在鎖定對方的生死。

  浮光掠影,公孫月靜靜沉思,就在此時,耳邊突然傳來一陣哀愁的胡琴聲。

  公孫月屏氣凝神,目光警惕,“是誰裝神弄鬼!”

  低緩哀傷的曲調傳來,如泣如怨、如悲如訴,勾起公孫月內心愁思,殺戮之心隨之緩和、緩和。

  公孫月腦海中回想起殺了笏君卿的畫麵,同時也想起蝴蝶君替她頂罪之事。

  公孫月的雙眼中帶著幾分迷茫,她看著倒在地上的屍骸,眼中有震驚也有不解,她,又開始殺人了麽?

  “這些人……都是我殺的?”

  “是你殺了笏君卿?”一身白衣的人,沒有回答公孫月的問題,反而還問了一句。

  “是。”公孫月神情有些懨懨,沒有任何狡辯,直接承認。

  “為什麽?”

  “因為他妄想審判黃泉贖夜姬。此事與蝴蝶君無關,若是你想替他報仇找我便是!”公孫月明白蝴蝶君維護自己的心情,如果他們之間一定要死一人,她希望那人是他她自己,而非蝴蝶君。

  白衣人出現在此,並非是要公孫月的命,他所求的是一個事實真相。

  “忙於頂罪,不怕枉死了自己嗎?他現在有危險,帶這串風鈴去笑蓬萊,有人會幫助你們。”白衣人拿出一串風鈴,將風鈴輕輕地放在地麵上,隨後一個閃身,速遞極快地離開浮光掠影。

  雲塵盦中,悟春秋輕搖著兩儀扇,緩慢走到蓮池中的亭子中,看了一眼幾乎沒什麽變化的景致,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小的瓷瓶,兩隻手指捏著瓶頸,輕緩地放到地麵上。隨後兩儀扇從瓷瓶上方輕輕劃過,眨眼一瞬,被悟春秋放在地上的瓷瓶頓時失了蹤跡!

  峴匿迷穀中,閑來無事靠著草亭休憩的道隨心,倏然睜開緊閉的雙眸,微微坐直身子,右手輕輕一抬,掌心中,一個小小的瓷瓶驀地出現。

  看著手中瓷瓶,道隨心有些疑惑地眨眨眼睛。打開瓷瓶上的小布團,瓶口從鼻尖下輕輕劃過,一絲血腥氣息竄入鼻中,讓道隨心很是不喜地皺了皺眉。下一瞬,道隨心心念一閃,便明白這是什麽了。

  將小布團塞回瓶口,臉上露出一絲恍然之色,“原來入魔界,是為了這個。”

  此時,素還真手中端著一個茶盤來到。

  “這是什麽?”進入亭中的時候,素還真自然也看到了道隨心手中的瓷瓶,瓷瓶周圍圍繞著一絲淺淡的血腥味。

  “一個朋友送來的。”道隨心沒有說明是誰送來的,又是如何送來的,至於瓷瓶中裝的是何物,道隨心相信不用自己說明,素還真也有所察覺。而瓷瓶中的東西,要用到還需一段很長很長的時間。

  道隨心不願明言,素還真也不多問。

  溪水邊,蝴蝶君左手握著蝴蝶斬,筆直地站著,腳下,一攤血水,鮮紅的血液順著地勢,緩緩落入一旁的溪水中,如墨暈散開來。

  蝴蝶君目光不動,緊緊鎖定紋風不動的對手,但無論蝴蝶君如何強自支撐,重傷在身的人,又怎會沒有破綻?

  一瞬的細微變化,殺手的手動了,蟬之翼瞬息而動。

  而在殺手動手一瞬,蝴蝶君也同時出手。蝴蝶斬反射太陽光,直照夜啼鳥的雙眼,強烈的光芒刺入眼中,讓夜啼鳥不得不閉上雙眼,阻隔那強烈的光芒。而在光陽反射夜啼鳥的瞬間,蝴蝶君動作迅速地避開飛射而來的蟬之翼,同時,蝴蝶斬牽引蟬之翼,反射回去,重創夜啼鳥!

  “你、你怎能避開蟬之翼的速度?”身受重創的夜啼鳥一臉震驚地看著蝴蝶君。

  “你的蟬之翼發出時接近無聲,非常難以閃避,但在射出之後每三秒鍾會發出一種震翅的聲音,而這個發現,也是你射中我三次,我才體會出來。”即便夜啼鳥重創,蝴蝶君的神色依舊不減輕鬆。

  “三次?第…第四口…莫非你…”夜啼鳥既茫然又驚愕地看著蝴蝶君。

  “頂尖的殺手心機都很重,在市集中我是故意中招,要確定你發招的速度,與我的推斷是絕對吻合。而右腰這支,隻能說你運氣壞,連我一時手軟,沒擋好的蝴蝶君還是死不了。最後,要殺一個人,一定要讓他沒有任何反擊的能力,留我的左手與心髒,就是你的錯誤,對殺手來說,可以鬆懈的時刻是從斷氣開始。”蝴蝶君語氣緩慢。

  “陰川…蝴蝶君…”夜啼鳥不甘願地倒下身子,但在如何的不甘願也阻止不了流逝的生命。

  “夜啼鳥,你是頭一個能將陰川蝴蝶君,傷到這種程度的人,含笑上天堂吧!”

  “夜…啼…鳥…服…服輸,但愁落暗塵出馬你就…哈哈哈…呃…”夜啼鳥氣息一段,終歸黃泉。

  “愁落暗塵?”聽到這個名字,蝴蝶君微微皺眉,“很久沒體會差點死的滋味了,真是絕頂的恐怖,唉!”最後看了一眼夜啼鳥,蝴蝶君踉蹌地離開。

  勝利,是以敵手死亡換來的代價,而敵手死亡的慘狀,是砥礪自己絕不能失敗的借鏡。遊走在生死關頭,正乃是江湖人不知道明日在何處的蕭索寫照。

  陰川蝴蝶穀,蝴蝶君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此地。本以為能夠在此地見到心心念念的人,卻不想,等在蝴蝶穀的,是想要自己命的人!

  “支持我走回來的意誌,是看到阿月仔在等我,想不到卻是一個女道鳩占鵲巢。”蝴蝶君撇撇嘴,看著眼前道姑。

  道姑一身紫衣,右手衣袖空空蕩蕩,隨著她轉身的動作,在空中蕩起一道小小的弧度。一臉肅然地看著蝴蝶君,“血流斑斑的蝴蝶,是淒涼的傪狀。蝴蝶君,我是來終結你的生命的!”

  “壞人有壞人的氣魄,報上名來!”蝴蝶君輕輕一挑眉。

  “一道初乘宮紫玄。宮紫玄不做浪費你氣力之舉,隻出一招賭上你自己的生死!”紫宮玄冷聲道。

  “遊戲有遊戲的魅力,殺手有殺手的的角度,出招吧!宮紫玄!”

  不言、不動,對視的眼神之中,是靜謐的對峙,更是沉窒的壓力,蝴蝶君緩壓刀柄,血染塵土。

  宮紫玄左掌一提氣壓變動,上升的氣流卷動蝴蝶穀草蕩蕩,江水逆衝。

  “道留萍蹤!”

  “蝶影雙行!”

  萍蹤之威,蝶影之速,□□氣竟被掌氣之勁化消,轟然之威擊中蝴蝶君胸口,同一時間,一道人影突然闖入救走重傷的蝴蝶君。

  宮紫玄沒有追擊,目光淡淡地看著地麵上的血跡,“蝶影雙行,滴落在土中的鮮血才是真的殺招,蝴蝶君果真不愧是北域第一殺手。可惜你中了道留萍蹤之招,一流的殺手終是魂歸恨天。”

  蜿蜒樹徑的血跡,飛馳林中的血影,公孫月背著血流不止氣息漸弱的蝴蝶君急急而行。

  “蝴蝶君,你撐住!”越見疲弱的心跳,越見涼意的體溫,是公孫月眉間越見的憂急,“唉!”

  一聲歎是無限的後悔。

  “為什麽?為什麽你要替我頂罪?笏君卿是我所殺,為什麽你要替我頂罪?應該死的人是公孫月。”公孫月低聲詢問著,看著重傷氣息微弱的蝴蝶君,眼角,一滴眼淚劃過。

  蝴蝶君勉強睜開雙眼,看著公孫月眼角淚痕,有喜,亦有痛,“沒盼到你及時出現,卻等到十八年來第一滴眼淚,值得!”

  “省下你的生命,少說閑話!”

  “能換到看你氣及敗壞的模樣,死也有值得了。”

  “何必去替我頂罪?”公孫月沉默了一會,還是問了。

  “噓!阿月仔放我下來。”蝴蝶君有些艱難地抬手,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公孫月的唇瓣上,輕聲道。

  “不!”公孫月毫不猶豫地拒絕。

  “還沒將你娶過門前,我是打不死的蝴蝶君,放我下來。”

  “唉!”無奈一歎,公孫月在江邊停下,放下蝴蝶君。“為什麽要這樣做?笏君卿是…”

  在公孫月說出最後那幾個字時,蝴蝶君出聲打斷,“是我所殺,眾目睽睽,千夫所指,人證物證皆齊全。”

  “你!分明就是我!”

  “別再胡亂說什麽鬼話。”話語落下瞬間,蝴蝶君忍不住吐出一口鮮血。

  “你的胸口與腰部重創,別再講話了。”

  “人就是我殺的,你就別跟我爭了。”

  “你以為你代替我死,我就能活下去嗎?”

  “如果不是真正失血過度胸口重傷,我就將你…唉!”蝴蝶君說著說著,眼前一陣模糊。

  “蝴蝶君你?”公孫月緊張地看著蝴蝶君。

  “這回,真要借我靠一下了。”話音落下,蝴蝶君直接倒在公孫月懷中。

  看著昏迷過去的蝴蝶君,公孫月一陣懊惱,“不妙!我為什麽要停下來聽你廢話?可惡!”

  就在此時,江邊一葉扁舟緩緩而來。

  “天涯一杯酒,欲飲世情殊,扁舟心不係,江影任沉浮。因何傷的這樣重?快將這顆保元金丹讓他服下,穩住他的心脈。”任沉浮亭舟上岸,看了一眼蝴蝶君的傷勢,從懷中取出一粒丹藥,交給公孫月。

  公孫月接過丹藥立即給蝴蝶君服下,也不管任沉浮是何身份,為何要相助他們,“是被宮紫玄所傷。”

  “宮紫玄!”任沉浮微微皺眉,隨後道,“公孫姑娘能讓我詳細觀看蝴蝶君的傷勢嗎?”

  “你能救他嗎?”公孫月一臉期翼地看著他。

  “任沉浮盡力而為。這五個傷口是被幽燕征夫特殊的暗器蟬之翼所留,而在腰、胸部的傷口,是被倒勾反扯而出的傷痕導致難以愈合。三葉萍印,這招是?”

  “道留萍蹤,萍山練峨眉的成名絕式。”

  “公孫姑娘。”

  “喚我公孫月即可。”

  任沉浮微微點頭,一邊說著,一邊給蝴蝶君處理傷勢,“武林中有三大名醫,一是藥師慕少艾,二是神針惠比壽,三是蠱皇僰醫人,也許他們可以救蝴蝶君,這道掌傷任沉浮無能為力。”

  “我知道了。”

  “蝴蝶君其他的傷勢我已經替他處理完畢,這一路上你們自己保重,我有要事在身無法陪同。”

  “任沉浮,多謝你的相助。”

  “路見有難自當拔刀相助,而重要的是你願意相信我。公孫月,快去吧!保元金丹的效力隻能治標無法至本。”

  “這椿恩情日後報答,請了。”公孫月說完背著蝴蝶君急急離開。

  “我也該去黑暗道支援了,天涯一杯酒,願敬有情人。”任沉浮看著公孫月離開的身影,腳下一躍,重新蹬上扁舟,順著水流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