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頭
作者:君湫一語      更新:2020-12-14 04:17      字數:4590
  乾坤之池,雲霧環繞。

  忽而,似有一縷清風拂過,吹散許些霧氣。霧氣散開又迅速聚攏,一切好似不曾發生一般,然而,原本濃厚的雲霧卻是突然變得稀薄起來,逐漸露出被雲霧籠罩的乾坤之池!

  平靜的池水忽然泛起道道漣漪,一條青色緞帶穿過雲霧落在乾坤池上空,緞帶的一端輕輕柔柔地附著在水麵上,另一端,連著的是一隻細嫩白皙的手,手中,握著一尊青銅藥鼎。

  雲霧再散幾分,顯露出懸浮在乾坤池上的道隨心。

  合上的眼緩緩睜開,雙眼中,流轉著綠色光芒,眉心蓮紋再現三瓣。

  托著藥鼎的左手緩慢地向上抬起,同時,一股玄力不斷匯聚在藥鼎周圍。右手食指淩空畫符,一道金色符文落在藥鼎上。

  原本靜靜地懸浮在空中的藥鼎,在金色符文落在上頭的時候,突然不斷震動起來,黑色的煙霧不斷從藥鼎中散出,與周圍的白色雲霧相互交錯相融,形成灰色的雲煙從藥鼎頂端重回藥鼎之中。

  “天生萬物,地養萬靈。”口中輕吟,眉心蓮紋光芒閃動,周遭雲霧也開始轉動起來,池麵原本緩慢散開的細紋突然不斷翻滾起來,似有什麽要衝出水麵!而道隨心卻好似不曾察覺,輕聲低吟著,“應天而生,締命。應運而成,鑄魂。應勢而現,造軀。”翻騰的水浪中,三顆拳頭般大小的光球急竄而出,環繞在藥鼎周圍。

  “融,化。”道隨心輕吐兩字,伸出食指,輕點藥鼎。環繞在藥鼎周圍的三顆光球驀地一頓,同時進入藥鼎之中,隨後,小小的藥鼎不斷變大,便沉,最後重重地落入乾坤之中,擊起萬丈水浪!

  細細的水霧飄灑,點點水滴落下,在池麵上蕩起道道漣漪。

  水浪之中,傳出一聲低吼,環繞在乾坤池上的雲霧有那麽一瞬間全數消散,但很快又重新匯聚,比之先前更加的濃厚!

  在藥鼎落下的瞬間,道隨心便移動身形,來到乾坤池外,看著不斷匯聚的雲霧。

  “吼!!”

  一聲怒吼剛剛響起,便被緣來之境的意誌給鎮壓下來。

  環繞著乾坤池的雲霧突然破開一個洞,一道手臂粗細的藍色火焰直逼道隨心。

  道隨心目光微沉,不避不閃,眉心蓮紋劃過一道冷冽光芒,藍色火焰在接近道隨心的瞬間不斷變細,最後消散。

  雲霧中,一道模糊的身影邁著優雅的步伐,緩步而出。

  一隻全身黑的華亮,似豹非豹、似虎非虎的奇獸映入道隨心的眼中。而在它的眉心,一個金色的顛倒古篆天字,特別的突兀。

  道隨心眨巴著雙眼,看了看奇獸身後已經恢複平靜的乾坤之池,眉心微微跳動。眼角瞥到奇獸動作十分優雅地坐下,慵懶地打了一個哈欠,伸出舌頭舔了舔爪子,又用爪子洗了洗臉。道隨心頓時有一股衝動,非常想把它回爐重造!

  “你那是什麽表情?”奇獸打理完自己,終於抽空看了道隨心一眼,很是不屑地說了一句,“學藝不精,怪得了誰?”

  “學藝不精?”道隨心眯著雙眼,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股危險的氣息。

  “哼哼!我會這個模樣,不就是因為你學藝不精?”

  “你確定不是你自己要做一隻野獸?”

  “什麽野獸?誰是野獸!?”聽到野獸一詞,奇獸瞬間炸毛,“本神不是獸!本神是有名字的!”

  道隨心冷笑一聲,“區區一隻野獸,也敢自稱為神?膽量不小啊!”

  “本獸…呸呸呸!本、本……管他本什麽,反正我不是野獸,我會變成如今這個模樣,你要付全責!”奇獸衡量了一下兩人之間的實力,最後很是悲催地發現,道隨心身上隱隱散發出來的氣息完全壓製住自己,在他麵前,自己根本就動彈不得!

  “名字。”

  “什麽?”正在自我悲傷的奇獸根本就沒聽到道隨心在說什麽。

  “你的名字。”

  “哦,殤。”奇獸,也就是殤懶懶地吐出一個名字。

  道隨心想了想,口含天道氣息,緩慢地吐出一個殤字。

  道隨心語氣輕柔,聽在殤的耳中,卻好似天際驚雷,全身僵硬,血脈沸騰!隨後,殤的身上散發出黑色光芒,黑色光芒好似吞噬了周遭的一切光源,使得那一片區域仿佛崩塌了一般,黑暗空洞的讓人心生恐懼!

  道隨心微微皺眉,輕哼一聲,似乎很不滿他此番舉動,但也不阻止他。

  黑色光芒收攏,逐漸縮小,之前的奇獸早已不見,在道隨心眼前的是一位身著黑色華服的冷峻青年。

  “殤,見過尊主。”青年雙手抱拳,微微低頭,恭敬行禮。

  “差別還真大。”道隨心看了他一眼,笑道。

  “尊主說笑了,之前是殤失禮,還請尊主見諒。”就算道隨心說的是事實,殤也不敢有任何異議。

  “哼!得了便宜還賣乖!”道隨心輕哼一聲,便直接揭過此事,“造化之能,妙化無窮。親身體驗的你,比之本座,感觸應該更深吧?”

  “是。”

  道隨心看了一眼隻應了一聲便不再言語的殤,抬手輕撫他眉心印記,“不過,本座倒也不否認,本座的確是學藝不精。此印顛倒,便是最佳的證明。”

  殤在道隨心的手碰到印記的瞬間,下意識地想要後退一步,卻因道隨心的氣息籠罩在他身上而動彈不了半分。

  “暫留荒天界,協助青陽。欠缺的部分,本座會為爾補全。”道隨心收回手,淡淡地吩咐道。

  “是。”

  道隨心看著沉默少言的殤,輕蹙眉頭,隨後抬手輕拂,將其送往荒天界。

  “創造什麽的,果真是麻煩。”道隨心最後看了一眼乾坤池,準備離開之際,腳步卻是突然一頓,“嗯?有趣。”

  九幽氣憤地回到玄空島,等待她的卻是氣勢低迷的葉口月人,以及傲笑紅塵留下來的挑戰書!

  見到傲笑紅塵的挑戰書,氣憤中的九幽終於冷靜下來,她前往疏樓西風的目的是什麽?是要利用疏樓龍宿牽製劍子仙跡!但是一想到疏樓龍宿對自己的嘲諷,九幽就不禁握緊雙拳!

  湛藍的天空,幾朵白雲緩緩飄蕩。炙熱的驕陽高懸於空,散發著灼熱的光芒。

  疏樓西風之中,疏樓龍宿雙手背負在伸手,手中的紫龍扇輕輕煽動著,微仰著腦袋,雙眼微眯,看著天際流雲。

  忽而,周圍的氣流一瞬變動!疏樓龍宿眸中光芒一閃,腳步輕挪,同時出掌!

  雙掌相對,交接的勁風橫掃而出,撩過庭院中的花花草草。

  “小先生,這是作何?”疏樓龍宿有些驚訝地看著道隨心。

  “隻是察覺到某人正準備玩火,所以來看看。”道隨心收掌,緩緩落到地麵上。

  “玩火?”疏樓龍宿目光一閃,有些不自在地晃動著手中紫龍扇。

  “聽聞九幽來找你了。”道隨心一邊說著,一邊走向一旁的石凳,然後坐下,“一代皇者,做出這般愚蠢的舉動,是她有自知之明呢?還是有自知之明?”

  疏樓龍宿麵向道隨心,“傲笑紅塵之怒火,不是誰都可以承受的,她會有如此想法,並不奇怪。”

  “所以啊,龍宿在玩火哦!”

  此時,疏樓龍宿也明白了道隨心的意思,九幽之事,不過附帶,道隨心所指乃是另外一件事,“小先生如何知悉?”

  “這不是重點。”

  疏樓龍宿微微垂眸,“不過是給枯燥的生活增添一些調味品罷了。”

  “算計者終歸被人算計。”道隨心緩慢地說道,“你想給生活增添一絲樂趣,殊不知,自己亦是他人的樂趣。”

  “小先生來此,是特意警告,亦或其他?”疏樓龍宿抬眼,眸中一道寒芒閃現。

  “爾要算計,本座亦想看看。”道隨心唇角勾起一絲笑意,“還有,本座要提醒一句,不要對本座起殺意,本座所贈之玉玨,可不是表麵上看起來那般簡單。”

  “什…麽!?”疏樓龍宿忽然睜大雙眼,周身紫氣環繞,一條紫龍若隱若現,盤繞在他身上!下意識的運轉內元,卻猛地發覺自己竟無法調動自身內元!“汝!”

  “放輕鬆。”

  “哼!”疏樓龍宿冷哼一聲,心中憋屈,但也不再對道隨心懷有惡意,“小先生當真好算計!”

  “不過是玉玨附帶的功能而已,我可是說過了,這玉玨可不僅僅隻是鑰匙那般簡單。”道隨心笑眯眯地說道。

  “吾若決意玩火,小先生又當如何?”

  “自然是負責滅火了。”道隨心雙手一攤,理所當然地說道。

  疏樓龍宿先是一愣,隨後咬牙切齒地看著道隨心,“所以從一開始,小先生就是拿吾當樂趣了!”

  “哎呀!被發現了。”道隨心無辜地眨了眨眼。

  與此同時,穆仙鳳帶著九幽來到。

  穆仙鳳在見到道隨心的瞬間,眼中閃過一抹驚訝,臉上神色依舊平靜,恭敬地對著疏樓龍宿行了一禮。

  疏樓龍宿看到跟在穆仙鳳身後的九幽,臉上嫌棄的神色半分也未曾遮掩,“汝又來做什麽?”

  “龍宿你……!”九幽咬著牙,才剛一開口,疏樓龍宿便直接打斷她的話。

  “鳳兒!”

  “在。”

  “叫默言歆將此人掃出疏樓西風!”疏樓龍宿淡淡地說道,不過那個掃字,卻是刻意加重了幾分。

  “是。”穆仙鳳當然不會真的出去叫默言歆進來,走到九幽身邊,拉著九幽就要往外走。

  “龍宿!”九幽怎麽都沒有想到,疏樓龍宿竟連說話的機會都不給自己!

  “出去吧!”穆仙鳳見怎麽也拉不走九幽,手上加大了幾分力道。

  “唉,請你幫助我。”九幽看著始終不為所動的疏樓龍宿,終於低下高傲的頭顱,低聲下氣道。

  “煩呀!”疏樓龍宿不耐煩地說了一聲。

  “出去!”知道主人不高興了,穆仙鳳雙手拉著九幽,使勁往外拖!

  九幽掙開穆仙鳳,上前兩步,頭低的更低,語氣更加謙卑,“龍宿,請你幫助我,九幽懇求你了。”

  疏樓龍宿目光淡淡地掃了一眼九幽,開口道:“汝隻是看風勢低頭,憑什麽印證汝的真心呢?”

  “隻要、隻要你能助我,我願聽你使喚,任憑差遣。”九幽猶豫了一下,給出了她所能付出的條件。

  “吾有穆仙鳳與默言歆,多汝,不過是浪費糧食。”疏樓龍宿輕笑一聲。

  九幽沒想到自己都這般了,疏樓龍宿仍舊不願相助自己,“龍宿,我明白你隻是想銼我的銳氣,你贏了,九幽知錯了,求你高抬貴手吧!”

  “人的怒氣可以加劇威勢,既然汝不敢赴傲笑紅塵的戰約前來求吾,那就要乖乖聽話,吾啊,最討厭不聽話的部下了,明白嗎?”疏樓龍宿微微眯起雙眼,笑道。

  “是。”九幽恭敬地應了一聲,此時的她,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皇者,而是一個卑謙的婢女。

  “若有任何不遵,汝就不在吾手下的範圍,了解嗎?”

  “我了解,願接受你任何的安排。”

  “好,這樣才乖。”疏樓龍宿滿意地點了點頭,“仙鳳。”

  “在。”

  “帶她下去寫悔過書。”

  “悔過書?”九幽愣愣地看著疏樓龍宿。

  “誠心向你進犯中原之後,所殺的每一個人悔過,坦白你殺害臥江子與劍君的主因,不可有任何一絲的不滿隱瞞,若有一字差遲就是不聽話了。”疏樓龍宿淡淡地解釋一句,同時警告一言。

  “好。”

  “然後,再增強自己的實力,這樣對汝才有保障。劍子那方麵吾會替你排解。”九幽既然如此聽話,那他也該給她一點甜頭才是。

  “是。”

  “鳳兒,帶她下去。”疏樓龍宿最後吩咐道。

  “是,主人。”穆仙鳳恭敬一禮,帶著九幽離開。

  疏樓龍宿輕搖手中紫龍扇,轉身看向安靜地坐在一旁看戲的人,“如何?”

  道隨心氣息內斂,若非疏樓龍宿從一開始便知他在此處,恐怕也難以發現他的存在。

  “就算曾經曆了非人的苦難,就算繼承了邪帝武學,終究還隻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在道隨心的眼中,九幽始終都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存在,若非他與臥江子之間的關係非同一般,早在她算計臥江子時,她就已是一個死人了。“龍宿想做什麽,我自然無權幹涉,但,有本事玩火,就要有本事滅火,本座可沒有給人掃尾的習慣。請。”

  道隨心說完,身形化作點點星光消散。

  “嗯——”

  就在疏樓龍宿沉思的時候,默言歆急速而來。

  “有事傳報嗎?”

  默言歆走近疏樓龍宿,在他耳邊低語。

  “哦?嗯,確實令人趣味之事。”疏樓龍宿輕輕一笑,雙眼微眯,“現在該吾華麗登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