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歲府裏的畫麵，此刻略顯溫存，與京都城中其他的人戶家裏的情況大概相同。

  有些人睡得早的，已經沉浸在夢鄉之中了，有些人終於有人吃酒，又或者流連於青樓妓院。

  還有醉酒的漢子，在街上搖搖晃晃，因為他們根本不知道接下來他們將麵對什麽。

  此刻的王爺府燈火通明，院內一中的黑衣鎧甲士兵們，嘴上戴著黑色的布巾遮住了半張臉，隻留下了一雙眼睛，正看著坐在高頭大馬上的人。

  慕堇看著底下的士兵，眼中帶著一抹興奮，牽著馬匹，轉身和同樣騎馬而立的江綰對視了一眼。

  江綰此刻的心裏有些五味雜陳，她不知道今天自己的選擇是否是對的，隻是知道自己遵從了自己的心意，她已經來不及多想，是否這麽做真的是為自己的父母報仇。

  可若是等著皇上沉冤得雪的日子，隻怕還不知道要等到多會兒，李故晨雖然承諾了自己，雖然她將那個大秘密公之於眾。

  可以依照他的方法，還要等到皇上百年之後，那又是什麽樣的結局呢，畢竟李故晨的心裏從來都沒有自己，他心裏隻有桑榆。

  眼瞧桑榆走後，他早就已經懈怠了和自己之間的承諾，每天沉浸在失去桑榆的痛苦之中，成日成日的睡不著。

  她看在眼裏，憤恨不已，除了是對桑榆這個無知女人的痛恨，明明她什麽都有了，卻還是不知足，還有就是對自己的難過。

  她費盡心思才走到今天這一步，為此失去了自己最愛的人，反叛他，將他身邊最得力的幹將殺死，走到李故晨的身邊，本想著報仇雪恨。

  可沒曾想李故晨早就已經把這個計劃忘記了，沉浸兒女情長，這絕非是她江綰的目的。

  而麵前的這個男人，他雖然確實是自己的殺父仇人，可是也不過就是一個傀儡，一個道具而已，對呀，慕堇從頭到尾都不是一個好人。

  可是他的心裏是裝著自己的，為了自己的複仇大氣，願意去兵造反，攻打皇城，射殺自己的父皇。

  或許他的心裏也存在著那昭然若揭的帝王之心，可也隻有這樣的男人才能配得上她，不像是李故晨那樣，唯唯諾諾隻沉浸在女色之中的人。

  慕堇不知道走上這場複仇的雪路，究竟是為著自己的父母，還是為著眼前的這個男人，還是為著也是心底裏那隱隱約約渴望的高位。

  一場家族的變故，讓她蛻變了，她不再是那個清純善良的女孩，身上背著滿門的仇恨，被人變賣，一夕之間從大小姐淪為了乞丐，淪為了任人宰割的魚肉。

  如果當時不是桑榆發現了自己，或許自己現在早就已經是勾欄瓦舍裏的女子，又或者早早丟了性命，不堪侮辱。

  可她並不敢接桑榆，因為是桑榆，讓她再次見證了這個世界的殘酷，或許她就應該早一點陪著自己的父母死去，也不可能經曆這麽多。

  從雲端跌入泥土，再從泥土一點一點爬到現在的位置上，江綰那心中的野心也漸漸彭生，或許自己如果走到那最高的位置上，再也沒有人能夠欺負她了。

  就可以保護自己，想保護的人，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她再也不要受人以禮，隻能仰望著旁人，那種滋味實在不太好受。

  如此想之後，她眼神變得更加堅定，衝著慕堇地去了一個眼神衝她點頭示意，慕堇仿佛從中獲取了力量，轉頭轉頭一下，自己手上的刀。

  “我，慕堇一身戎馬沙場，為這個國家，為這個朝廷立下汗馬功勞，兄弟們也是一樣，我們為著保衛家園失去了很多的兄弟，有些人斷了腿傷了眼。”

  “可是我們無怨無悔，我們不在乎，我們隻希望自己的家人，親人能夠得到片刻的安寧，可是你看看這個朝廷，她現在已經黑了。”

  “楊老將軍的一生都奉獻給了沙場，都奉獻了這個朝廷，可到頭來卻得到這樣的結果，如果這就是我們將來的下場，何不現在就反了？”

  “今天我不是什麽王爺，我是你們的將軍，是你們的首領，我們現在就要攻入那個皇城，殺了皇帝老兒，推翻這個王朝已經黑到骨血裏的製度。”

  “然後一起建立一個新的證據，讓我們的家人，我們的朋友可以幸福美滿。”

  管家聽聞這話，揚起自己手中的刀，大聲的喊道：“將軍威武！威武！”

  底下的士兵們早就已經被燃起了，熊熊的怒火，他們原本就是楊老將軍，手底下的部下，由於楊老將軍的離開，再加上他們楊家軍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

  所以皇上設計了圈套，將他們團團圍住，若不是當時八王爺提早得了信給他們傳過話去，隻怕連他們這些人也都留不下來了。

  所以他們這一次不光是為了自己的妻兒，更是為了自己，更是為了楊老將軍報仇雪恨。

  “威武！威武！……”響聲震徹天地，不過兩聲之後就被管家製止住了：“我知道大家的心思，將軍他現在也懂了，我們現在要做的事情偷襲。所以千萬不能被人發現了，我們現在的蹤跡。”

  “管家說的對！”慕堇接過了旁邊小廝遞過來的一碗酒，小廝們已經將這酒水一一的端到了這些侍衛什麽的麵前，每個將士拿起一碗酒。

  慕堇臉上帶著一抹笑，揚了揚自己手中的酒碗：“這是臨行前的一杯酒，我預祝大家能夠凱旋歸來，我們一起將他們殺個片甲不留。”

  “這碗酒過後，我們就要將生死置之度外，希望下一杯酒，我們是在那大殿之上喝的！”說完一言而盡，啪的一聲摔在了地上。

  江綰也從來沒有見識過這樣的場麵，也被調動的熱血沸騰，拿起一碗酒，學著他們的樣子，大口喝完啪的一聲摔在了地上。

  旁邊的是兵們，看著一個女子都如此的灑脫，更是激起了鬥誌，紛紛喝完酒摔碎了手中的碗。

  “按照之前的吩咐，各自歸位吧！”

  隨著一聲令下，所有的士兵們全部都整裝待發，帶著隊伍離開，慕堇看著所有人都走了之後，牽著麻皮轉身看向一旁的江綰。

  “害怕嗎？”

  江綰笑著搖了搖頭：“不怕！這一天我已經等的太久了，如果爹娘地下有知的話，他們一定會被我感到榮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