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並沒有注意到這些，但她聽到之後反而有了一種莫名的失落。

  她突然覺得這場江南之巡根本沒什麽必要，這樣勞神傷財的事情，為什麽要做呢？

  就因為為了迎接皇上的到來，所以這當地的村民們不僅要停下自己賴以生存的農耕生活，還要不辭辛苦的建造各種各樣的亭台樓閣，這又不亞於是一場災難啊。

  李故晨停了半天也不見旁邊的人回一句話，低頭看了她一眼，隻見麵前的桑榆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問道：“不舒服嗎？”

  桑榆聽見這話，抬頭看了他一眼，輕搖了搖頭：“沒有，就是覺得不值得。”

  “……”

  桑榆看著麵前的李故晨見他一副不理解的模樣，瞧了瞧見這四周並沒人注意的樣子，掂起腳尖，靠近了李故晨的耳邊。

  李故晨看著她這動作，眼角帶著笑意的向下測了測頭。

  “奴婢如果說了，還請千歲爺您先饒我不死。”

  李故晨聽見她這話不由得輕笑出聲，抬起頭來看了她一眼：“你不會又要說什麽大逆不道的話吧？”

  “那千歲爺準不準？不準的話，那奴婢便不說了。”桑榆瞧見麵前的人如此掃興，瞬間便沒了說的興趣，轉頭看向別處。

  李故晨看見她這傲嬌的模樣，還頓時有些好奇，她這腦袋瓜子裏究竟在想些什麽，不由輕咳一聲說道：“好吧，說便是。”

  桑榆聽見他妥協的話，瞬間便開心了起來，趴到李故晨的耳邊接著說道：“奴婢就是好奇，你說皇上南巡究竟是何目的？”

  “說實話，他確實這一路也做了不少的好事，減免賦稅，督促河堤修建，可是他浩浩蕩蕩的部隊到了哪裏，人們不都是提前做好準備的嗎？”

  “他這樣子是根本看不到這民間的疾苦，還不如微服私訪來的更好一些，奴婢覺得皇上呀，根本就是炫耀他的皇權和皇威罷了！”

  桑榆在說完之後，還一臉挑釁似的看了一眼旁邊的皇上，重新轉頭看向李故晨，卻發現那李故晨陰沉著一張臉，正死死地看著自己。

  桑榆立馬僵在了原地，一時之間不知該作何反應，心撲通撲通開始亂跳起來。

  她知道李故晨一旦有了這樣的表情，那必定是真的生氣了。

  她真的連打死自己的心都有了，就算李故晨再討厭皇上，可自己這大逆不道的話也太過分了。

  她略帶忐忑的猛的伸手抓住李故晨的袖子一角。

  “千歲爺，您剛才說了，不會殺了我的。”

  李故晨側頭看了看，那被桑榆拽著的衣角，又重新看了她一眼，眼中帶著些許的懷疑和打量：“告訴我，你究竟是何人？”

  桑榆聽到冰冷的問話，隻覺得血管都開始倒流了，臉瞬間煞白緊張的不得了：“我我是桑榆啊！”

  李故晨猛地抓緊了自己的手臂，桑榆隻覺得自己的腰都快斷了，卻隻能直視著麵前的人，盡量讓自己保持鎮定。

  二人這樣對視了半刻之後，李故晨終於恢複了平常的表情。

  “這樣的話，以後還是少說些，作為女子，不需要了解那麽多，安安分分的呆在我身邊便可，記住了嗎？”李故晨這話說得溫柔，卻能夠聽出滿滿的警告之意。

  桑榆慌忙的點了點頭，哪裏還敢再多說什麽？

  隻得乖順順的喔在李故晨的懷裏，不敢再多說一句，眼中的淚水不住的在眼眶中打著轉。

  在低頭的一瞬間，眼淚啪的一下掉落在了李故晨的手臂之上，桑榆並未發覺，趕忙擦了擦自己的眼淚。

  李故晨感覺到手上溫熱，低頭卻看見某人正在抹著眼淚，眼中劃過了一絲驚訝和不忍。

  他倒沒有想到自己，不過一句平常的話竟然給麵前的人嚇哭了。

  他還從來沒有這樣手足無措過，也是第一次看到女子在自己麵前哭泣，他轉頭看向一旁的疾風。

  疾風看見自家千歲爺的樣子，趕忙擺了擺手，向後退了半步。

  剛剛他站的有些遠，所以桑美人具體在千歲爺的耳邊說了什麽，他並未聽清楚，再加上看著他們二人如此親密無間，他本就不想多看。

  李故晨瞧見自己怕是求路無門了，隻好轉過頭來看向桑榆，隻見桑榆雖然轉過了頭，可眼神沒有再次落在他的身上，而是低著頭就在一旁站著。

  他在心裏組織了無數的話，可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一時之間，氣氛陷入了尷尬之中。能夠感覺到她過長的睫毛上沾染著朦朧的水珠。

  李故晨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他也沒有料想到桑榆會如此大膽和自己說這些話。

  雖然他也曾經覺得皇上這樣做確實不太妥當，不過也是一瞬間的事情。

  對他而言，皇上例行考察各地，本就是一件功德無量的事情，自然而然，也就沒有人會覺得有什麽問題。

  但今日聽桑榆一說，他突然覺得這話好像是有道理，但這樣的大逆不道之言，又有誰敢這樣說出來呢。

  縱然他現在恨極了現在的皇上，恨極了現在的宮廷，可對他而言，也不過是個人的仇恨，和這國家的法製還是沒有必要的聯係的。

  他不由輕咳了一聲，掩飾自己臉上的尷尬：“你……”

  剛剛醞釀好了想要問候的話，可不知為何話到嘴邊又沒有辦法說出來。

  桑榆聽到李故晨的話，抬頭看了他一眼。

  隻見他臉色不佳的模樣，立馬勾起了一抹笑意，瞅著麵前的李故晨行了一禮，撤出去幾步。

  禮貌恭敬地說道：“請千歲爺恕奴婢失禮，是奴婢在這裏胡說了。”

  李故晨聽見她說的話，再看看她的動作，不應該是最滿意的答案，可不知為何在聽到之後，他心裏根本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麽舒暢，反而有些難過和失落。

  他向前靠近了一步，卻見麵前的桑榆猛地向後撤了半步，一副十分抵觸的模樣。

  李晨不由蹙起了眉頭。

  “你在生氣。”

  桑榆聽到李故晨的話，詫異的抬頭看了他一眼。

  盡管麵前的人說的是實話，自己確實在生氣，不過她是在氣自己，竟然一時之間話這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