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淡淡地瞥了眼喬依依，並沒多少不自在神色，隻去給羅雨歆倒了一杯熱水，然後坐到床邊，溫聲問她：“雨歆，我想聽你跟我說實話，你真的希望我當天到場嗎？我是關鍵證人，甚至能直接影響他的判決結果。”

  常人能聽出的言外之意是他體貼，可以看著羅雨歆的麵子對傅熠辰放水。可喬依依怎麽看都覺得他實在一副小人樣兒，主動問這話出來也不過是為了試探。

  羅雨歆木然地轉頭看向他，長發掩住側臉，隻露出個瘦削的下巴尖，有些遲鈍但堅定地道：“宋瀾，做你該做的就好，不要因為我就選擇拋棄正義。”

  宋瀾彎唇笑了，將她擁進懷裏，溫柔地撫摸她的長發，低聲說了句：“還好。”

  還好你做出了這樣的選擇，不然我可能會控製不住再次誘發你體內的毒。

  兩人緊密相依，似是完全沒將一旁的喬依依放在心上。

  喬依依視覺聽覺遭受雙重刺激，差點兒氣撅過去。

  ……

  庭審這天，傅熠辰這段時間以來第一次見到了宋瀾，以出庭自己案子的形式。他轉頭在旁聽席上掃了一圈，並沒見到羅雨歆的身影，一瞬間隻覺自己的心沉到了穀底，全身冰涼。

  宋瀾西裝革履，一本正經地宣讀著自己的證言。

  傅熠辰表情漠然，眼神有些渙散。雖然他是審判的主角，卻因為冗長的過程和頻繁的機械性問答，讓他漸漸失去了真實感，有那麽一瞬間他甚至忘了是在審判自己。

  回過神後，心中隻覺可笑，又悔恨自己反應得太晚，等他察覺到反擊時，宋瀾已經將他牢牢釘在了穀底。不僅如此，他還失去了羅雨歆，連人帶心。

  所以現在結果對他而言，根本也沒什麽意義了。

  而且由於他放棄律師辯護，休庭前的最後一步互相辯護被略掉，審判長充滿威嚴的聲音響起：“今天的庭審到此結束，法警，將被告人傅熠辰送回監所繼續羈押，現在休庭。”

  宋瀾一路跟隨到了關押傅熠辰的派出所，以朋友的身份請求了探視。

  兩人麵對麵相坐時，宋瀾第一次當著旁人的麵露出了他掩藏已久的充滿惡意的嬉笑，“傅熠辰，沒想到啊，我們會以這種方式見麵。你是階下囚，我是自由身，這個對比，嘖。”

  傅熠辰臉上依然和庭審時一樣沒有多餘的表情，仍舊淡漠地透露著冰涼。眼中也什麽情緒都沒有，仿佛他隻是陌生人。

  傅熠辰的冷漠倒激得宋瀾有些憤怒，他狠狠扯了下領帶，往前探了探身子，貪婪而暴戾的目光毫不掩飾地迸出，揚手晃了晃拳頭，壓低聲音獰笑著說：“傅熠辰，這次我做足了準備，能直接弄死你最好，就算不足以這樣，我也會讓你一輩子翻不了身。到時候，你的公司，你愛的女人，都屬於我。怎麽樣？平心而論，我這次算不算取得了碾壓性勝利？”

  不知道他的那句話觸到了對麵人的笑點，一直默不作聲的傅熠辰突然嗤笑了聲，在宋瀾憤怒地瞪大眼睛等他的下文時，他又輕飄飄地移開視線，依舊一言不發。

  宋瀾狠狠吸了口氣，將肚子裏的無名火壓下，重新擺出那副溫潤麵孔，整理了下衣領，淡笑著道：“我還是想再通知你一次，雨歆一定會和我一起離開度過餘生，至於你，就背著罵名孤獨終老吧。話說回來，為了看你這出好戲，我連機票都退了呢。”

  傅熠辰從始至終都沒說一句話。

  ……

  門口傳來動靜時，羅雨歆神經一瞬間繃緊，連忙從書房走了出來。見是宋瀾回來了，稍微鬆了口氣，輕聲問他：“今天情況怎麽樣？”

  宋瀾見她出來的方向，神色有些微妙，嘴角勾起一抹不太自然的笑意，“我不在的時候，你在幹什麽啊？”

  羅雨歆甩了甩手裏的抹布，輕笑著道：“收拾屋子來著，想著咱們都要走了，至少把一起生活過的地方弄得幹幹淨淨的，也算是一種祭奠吧。”

  宋瀾心中無比欣慰，伸手抹了下她鼻梁冒出的細汗，柔聲道：“這種事讓龍姨去做就行了，她總不能拿錢不幹活。”

  “一開始是龍姨我倆一起的啊，她買菜去了，我打算親自下廚給你做飯的，但沒想到你回來的這麽早。”

  羅雨歆笑得比以往都明媚，身上散發著知性女人溫柔優雅的氣息，這是宋瀾第一次這麽清晰地感受到。他一瞬間有點兒恍惚，情不自禁湊到她麵前想吻她，卻被她迅速扭頭躲開了。

  “我一身汗，還有不少灰塵。”羅雨歆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宋瀾也沒覺得失落，滿心沉浸在羅雨歆不同於以往的溫柔體貼中，他拉著人坐到沙發上，輕蹙著眉道：“雨歆，說實話我覺得傅熠辰今天的情況很不對勁，他看起來一點兒不在乎判決結果，我找機會單獨見他時，無論我說什麽，他都一概不理，那種態度，我說不出是絕望還是傲慢。你覺得他會不會其實早就想好了對策，等關鍵時候反擊？那樣的話我豈不是成了個笑話？”

  “是不抱希望了吧。”羅雨歆平淡地道：“都快變成階下囚了，還用顧及要給誰好臉色看嗎？而且他本來就是這種性格，對人愛答不理的。再者說了，他都被開庭審判了，這難道還沒到關鍵時刻嗎？要真有什麽招數，這時候也該使出來了。”

  宋瀾覺得她說得有道理，點頭輕“嗯”了聲。

  羅雨歆又說：“宋瀾，我感覺我身體恢複得還不錯，你能不能盡快結束公司的事啊，我想讓你早點兒帶我離開，你身體情況太糟了，我想多一點和你相處的日子，當然是在陌生的城市。”

  “嗯，好。”宋瀾答得有些敷衍。他早已服下了解藥，但為了保險，他仍然一直在羅雨歆麵前裝病重。不過如今看來，傅熠辰已經無力回天，他也是時候放鬆一下了。於是提議道：“雨歆，我們明天再去檢查檢查吧，我想知道我到底還能陪你多長時間，順便看看你的恢複情況。”

  羅雨歆愣了下，隨即輕輕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