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雨歆思緒漸漸清明，腦中理清來龍去脈，心中忍不住懊惱。但多少是觸及到了線索，於是趁機問他：“你先告訴我，你父親的死亡，真是因為意外墜樓嗎？”

  劉山兩隻小眼睛賊溜溜地轉了一圈，確認四周沒人，湊近她壓低了聲音：“我憑什麽告訴你？”

  “你既然誆我來，不就是把希望寄托到了我身上？現在除了我，沒人能救你。”羅雨歆反客為主，冷淡地答道。

  果然劉山麵色焦急，話一籮筐一籮筐地往外倒。

  “你一定要救我！隻要你救我出去，我把知道的都告訴你。這幫人都是亡命之徒，他們、他們什麽都不怕，惹急了真會殺了我的！”

  羅雨歆沒時間考慮他這些話的真實性，隻突然間想到一個問題，神色驟然凝重起來，看著劉山道：“有件事我得告訴你，我懷孕了，若是那幫要債的急眼動手，你得想辦法護住我肚子裏的孩子。”

  劉山哪兒還顧得上思考，拚命點頭：“我答應你，我答應你，求求你快想辦法，讓人送錢過來吧！”

  “我手機不知道掉哪兒去了，你看我現在有辦法聯係別人麽？”羅雨歆淡淡地問。

  “那……那我不管，反正你得想辦法！”劉山愁得滿臉肥肉都擠在了一塊，大腦已然喪失了思考能力。

  “這得等機會，你先告訴我，你父親是怎麽死的？”羅雨歆麵容沉靜，隻在偶爾有巡邏的經過時微微瞪大眸子，其餘時間都配合地安靜待著。

  “我爸他根本不是墜樓摔死的，是早在之前就被悶死了！”劉山說出這話時，臉上滿是驚恐，嘴唇不停發顫。

  羅雨歆眉心微蹙：“蘇岩柏做的？”

  劉山說不出話，隻一個勁兒地點頭。

  羅雨歆倒吸了口涼氣，心中暗道這個蘇岩柏做事是真的狠毒。她想了想，又問：“那隋茜茜呢，她為什麽會發瘋？”

  劉山有些呆滯地看著他，眼中突然精光一閃，不滿地反問：“憑什麽你現在什麽都沒做，我就要把一切都告訴你？這個等我出去再說。”

  羅雨歆輕嘖了聲，對他這種貪生怕死的行為嗤之以鼻。往旁邊角落縮了縮，雙手蓋在小腹上，仿佛能感受到那個血脈相通的小生命，心裏覺得有了安慰。

  陰暗逼仄的空間內，隻有門口透過一抹黯淡白光。那道光裏出現了一個醉醺醺的身影，搖搖晃晃地朝他們走來。

  離得近了，羅雨歆才看清那人手裏還拿著一根棍子。

  他一開口，濃重的酒氣就撲麵而來。羅雨歆厭惡地偏頭，酒鬼和賭鬼一樣招人煩。

  “你，趕緊找人送錢過來贖人，不然別怪老子下死手！”醉鬼用棍子點了點羅雨歆，粗聲粗氣地命令道。

  “我沒有手機。”羅雨歆微揚著頭，逆光打量著他的麵容，右臉上一條斜刀疤，從眼睛下方一直眼神到耳側，確實有那麽幾分亡命之徒的意思。

  醉鬼不耐煩地將棍子狠狠往地上一摔，朝門外吼道：“把這女人的手機拿來！”

  立刻有一個小嘍囉隨著話音跑了進來，恭敬地喊了聲：“老大。”然後把手機遞給羅雨歆。

  羅雨歆接過手機，餘光瞥見劉山那雙小眼睛裏閃著希冀的光。她心裏有點沒底，最先給宋瀾打了電話。

  半天沒有人接。羅雨歆猜測他可能是在做實驗，最近他總是這樣早出晚歸。

  醉鬼又仰頭舉著啤酒瓶子灌酒，一大口下肚，脾氣又漲上來了，不耐煩地催促道：“你快點兒打，老子沒那麽多耐心！”

  羅雨歆微微垂頭，連忙又打了寧峰的電話，依舊沒人接。她心裏有點慌，硬著頭皮在醉鬼的注視下又給喬依依打了一個，結果與之前無異。這些人無比巧合地沒接到她的電話。

  羅雨歆心中苦笑，這算是天要亡她嗎？

  酒鬼耐性盡失，“砰”地一聲將瓶子摔在地上，視線在兩人之間來回，最終定到劉山身上，朝身後小弟瞅了一眼，小弟意會，立刻上前鉚著全身勁兒對劉山拳打腳踢。

  劉山拚命拖著肥胖的身子往一旁滾，又被小弟拎著後領拖回，狠狠甩了兩耳光。

  無數道縱橫的血流順著劉山的臉不停往下淌，他聲音斷斷續續，帶著種怪異的扭曲，好不容易離羅雨歆近了，連忙哆哆嗦嗦地哀求道：“我、我知道隋茜茜的秘密，你快救我！你一定要救我！把我打死，你就一輩子無法得知真相！”

  羅雨歆隻抬頭瞥了一眼，就被那小弟眼中的凶光激得打了個寒顫，她迅速收回目光，下意識再次摸了摸小腹，怕極了正在氣頭上的人會遷怒於她，到時候傷到肚子裏的孩子，於是連忙出聲阻止：“這位大哥，您停一下，我再打個電話，他一定會來的！”

  小弟看了眼他大哥，得到允許的指示，於是狐假虎威地朝她揚了揚下巴，示意她趕緊打。

  羅雨歆狠狠咬著嘴唇，迅速按下傅熠辰的號碼，事到如今隻能找他救急了。

  電話很快被接通，羅雨歆還沒來得及欣喜，就聽到裏麵傳來一道清亮的女聲：“你好，請問你找誰？”

  是蘇挽的聲音。

  羅雨歆臉色一白，立刻掛了電話，還將信將疑地掃了眼通訊錄，確定是傅熠辰的號碼無疑。

  她這一舉動一下子激怒了醉鬼，那人一肘子將小弟撞開，站到她麵前揚手當空甩下一巴掌，大聲吼罵：“死娘們你又搞什麽花樣！”

  羅雨歆半邊臉火辣辣地一痛，險些眼冒金星一頭栽到牆上。

  醉鬼仍是不滿，招呼著小弟抄起棍子還要繼續。劉山反應過來，幾乎是滾到了羅雨歆身前，用龐大的身軀將她擠在角落裏，棍子攜風招呼到他身上，劈啪的著肉聲聽得羅雨歆心驚肉跳。

  劉山被打得氣若遊絲，隻偶爾發出一聲悶哼，羅雨歆好幾次都擔心他是不是被打死了。

  突然“砰”地一聲巨響傳來，四人同時循聲望去。

  羅雨歆有限的視野中隻看到那扇破門卷著飛揚塵土向後倒，而後被霧氣一樣的白光吞噬的高大身影迅速朝這邊閃來，不大的空間內瞬間回蕩起拳拳到肉骨節激撞發出的實響，以及要債的不停爆發的尖聲嚎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