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雨歆回到家後，迎來了傅熠辰的第一句問話：“演戲有成果嗎？”

  他詢問的眼神很認真，像是投注了很多希望進去。羅雨歆看得一怔，內心萬分糾結。咬著嘴唇思索半天，最終含糊答道：“我也說不清，不過感覺起效不大，你那個九叔公，真的太過老奸巨猾了，我在他麵前感覺都要被看穿了，什麽情緒都遮掩不住。”

  傅熠辰聽了這話，目露一點失落，隨即輕笑了下，“沒事，你平安就好。”

  羅雨歆心頭一顫，差點兒就要將九爺對她所言一字不差地學給他聽。話到嘴邊突然理智回歸，想到九爺半虛半實的關於母親的暗示，她又生起了獨自查探的念頭，於是一轉話鋒，輕聲問：“你受傷之前，到底得罪過哪些人，能細想想嗎？”

  傅熠辰輕嗤了聲：“那可多了去了。”

  “那、具體的呢？”羅雨歆在他旁邊坐下，認真地問。

  “具體的啊？”傅熠辰瞄了她一眼，拉出她的一隻手攤開，從小拇指開始彎折計數，“行業競爭中的死對頭，莫豪。”

  羅雨歆點點頭。

  無名指又被彎折下去，“家族看不慣我的老油條，傅博南。”

  “這個我也知道。”羅雨歆撇撇嘴，對這兩人最熟悉不過，不算什麽有用的信息。

  “某開發公司的趙總，某房地產公司的李董，某投資公司的全體員工……”

  羅雨歆聽呆了，眼見著兩隻手都被計完數，他還沒回憶完畢的意思，忍不住出聲吐槽：“你這仇人也太多了，難得你這些年過得還算安穩。”

  傅熠辰挑了挑眉，雙手交握在腦後靠在沙發上，似是感慨道：“是啊，當時太年輕，初入戰場，鋒芒太盛，總想著對人趕盡殺絕，手段比較狠厲，現在被很多人記恨著呢。這樣看來，廢掉我雙腿倒算得上寬容的了。”

  羅雨歆聽了他這話，心裏也不太高興，說道：“你也不能這樣想，既然他們選擇從商，那就要清楚市場的規則，弱肉強食適者生存，他們技不如人被淘汰，不該那麽小肚量。”

  傅熠辰眉眼舒展了幾分，屈指在她額上敲了下，“單純，還是單純。”突然想到了什麽，抬眸盯著她問：“突然問這個幹什麽？”

  “你之前跟我提過，說你的車禍可能是傅博南的手筆，但我覺得他不會這麽明目張膽對你下手，畢竟傅家上下那麽多人盯著。而且我今天和九爺見麵，問過他這個問題，他高深莫測地說了句‘另有其人’。可我剛才按你的回憶對了一遍，這些名字都很陌生，沒什麽社會影響力。正常商業競爭樹起的敵人，一般不會鋌而走險做這種觸犯法律的事情，所以這些人裏，沒有值得懷疑的對象。”羅雨歆緊擰著眉毛，內心疑惑又糾結。

  傅熠辰麵色微沉，低聲道：“這件事你不用管，我會自己調查。”

  “為什麽？”羅雨歆不滿地抗議。

  “不安全。”傅熠辰深黑如墨的眸子直直地盯著她，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認真，“我不能再讓你以身犯險了。”

  羅雨歆沒想到他會給出這個答案，心裏驀地一暖，垂下頭去遮掩著發紅發燙的臉蛋。

  傅熠辰將她的小動作盡收眼底，心裏覺得好笑，就他們倆這樣，還打算離婚呢？哪兒有要離婚的還這麽黏糊的？

  兩人半天都沒出聲，最終傅熠辰開口打破沉寂：“我過兩天要出趟遠門。”

  “去哪裏？”羅雨歆隨口問，自己都沒意識到對他過分自然的關注。

  沒等到傅熠辰的回答，她又輕聲問：“去做什麽？”

  傅熠辰斜挑著眉毛看她。

  她突然想起今天同九爺見麵時，他所說的那句話：“要讓他永遠不能再站起來。”心裏一咯噔，尾音不自覺發抖，“你、你別去了吧，我剛去公司鬧過，現在應該有一堆爛攤子等你收呢。”

  “可以交給白澤。”傅熠辰淡淡地道。

  “那……那莫豪要是趁機來搞事怎麽辦？”羅雨歆又緊張地問。

  “他最近沒這個精力。”傅熠辰又答。

  “柳千雪，柳千雪總該是個變數了吧？你不在我身邊，她一定會對我出手的。”羅雨歆眸光發亮地看著他。

  “可你之前沒跟我坦白那些事的時候，自己一個人不是挺遊刃有餘的，現在還怕她了？”傅熠辰語氣中有幾分無奈，蹙起眉峰問道：“你怎麽了，不想讓我去？”

  羅雨歆一時啞然，心理建設了一番後，稍稍提高了音量：“其實，九爺還跟我說了一句話，讓我覺得挺可怕的。”她視線不由自主移到傅熠辰的腿上，聲音一瞬輕得飄忽，“他想讓你真正殘疾，永遠也站不起來。我怕……”

  “你怕他趁機對我下黑手？”傅熠辰接過她的話。

  羅雨歆咬著嘴唇點頭，“所以如果你執意要去的話，我也得跟著。”

  傅熠辰覺得她這副小心翼翼低眉順眼的樣子很有意思，有意打趣她，專門幼稚地重複她的話：“我確實執意要去，因為要查出真相。你不用勸我，我不會聽。至於你要跟我去，我為什麽要帶著你？麻煩精。”

  “我又不會拖你後腿。”羅雨歆有些生氣，“既然都能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多個人自然多一份力量，難不成你真想殘、永遠站不起來？”

  傅熠辰其實隻是嘴上那麽一說，他習慣了，習慣無論羅雨歆說什麽，他都杠上一兩句。但他心裏是挺享受羅雨歆這種難得的柔情的，自從她提出離婚後，整個人別提有多別扭，既要強撐起主動提出這件事的氣勢，又要小心翼翼掩藏心裏的關注。而羅雨歆也是個好麵子的人，她不想明著說出來是因為擔心他才要跟著去，於是體貼地給她找了個台階下：“好吧，我確實需要有個人跟在身邊，不然輪椅什麽的，很麻煩。”

  羅雨歆臉色這才好轉了些，轉頭進了臥室，“那我去收拾行李，等你訂機票的時候，記得給我也訂一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