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雨歆聽到這些話震驚不已，她即使有相似的經曆，那段時間母親病重到瘋癲的程度，但也是在她成年之後，何況還有很多人陪著她共同麵對。可傅熠辰當時還隻是個孩子，心智尚未成熟，卻不得不一次次麵對一心尋死的母親，而且曾聽他講過，父親對他們母子倆也並不好。那麽小的孩子，在被奶奶接走之前的日子該是怎麽熬過來的呢？

  “雨歆，你同情他嗎？”傅衍笙直接問道。

  “很明顯？”羅雨歆回過神後，呆呆地反問他。

  “嗯。”傅衍笙點頭，“不過他最討厭別人的同情和憐憫，他從小就很要強，可環境使然，他性格又很孤僻，所以這種要強隨著年齡增長漸漸演化成了冷漠，孤傲，甚至有些暴虐。”

  “原來你這麽了解他啊。”羅雨歆忍不住感歎，“之前我還覺得你倆不太對付，現在聽你這麽一說，我覺得他或許隻是不善言辭，不知道怎麽表達他的善意，也不習慣接受別人的好意。”

  “你也這麽快就理解了。”傅衍笙輕笑著道：“其實和尹悅訂婚後，我就知道我和你絕無可能了，那段時間我想了很多，想不通為什麽你們分分合合最終卻還是在一起生活著，現在我好像懂了，你們似乎有一種旁人無法介入的默契。”

  羅雨歆低頭沉默不語，類似的話她也從宋瀾口中聽到過，可作為當事人，她對旁人說的這一切毫無知覺。

  傅衍笙見她不說話，很珍惜同她難得的碰麵，連忙又將話題轉移回去吸引她注意力，“我其實有點兒困惑，因為當年伯母再次懷孕後，就沒再尋死了，整個人都比之前溫柔了不少。有一次我去找我哥玩，誤入了她的房間，她還給了我一把糖果，當時她給我的印象，就是個對新生命的到來滿懷期待的慈愛母親，但後來長輩們卻說她是自殺。”

  “聽你的描述，她在那種心境下，似乎不會做出這樣的事來啊。”羅雨歆蹙起秀眉，不解地望向他。

  “再詳細的，我作為小輩真的不清楚了，或許其中會有很複雜的利益牽扯，誰知道呢。”傅衍笙笑了笑，出口的話成熟穩重了不少。

  “嗯，畢竟確實過去太久了，也沒必要總翻出來提，是我唐突了。對了，你不是給尹悅買甜品來了嗎，咱們都聊這半天了，你快回去帶給她吧，別讓她等著急了。”羅雨歆善意地提醒他。

  “啊，對。”傅衍笙低頭看了眼裝著甜品的小紙袋，同她告別：“我先回去了，有事一定要及時給我打電話。”

  “嗯，我知道。”羅雨歆點頭應答，“快回去吧。”

  看著傅衍笙走遠，羅雨歆才重新邁開步子，直接去了宋瀾那裏，把得到的消息都同他講了一遍。

  宋瀾一如既往平靜地聽完，然後又是那句固定說辭：“你有什麽打算？”

  “我準備，”羅雨歆深吸了口氣，神色堅定，“去會會那個九爺。”

  “不行！”

  宋瀾連反對都與之前別無二致，羅雨歆幾乎懷疑他是不是個被裝了什麽程序的機器人，每當自己說出什麽話時，就會觸發程序，然後宋瀾就會不停反對她。

  她被自己這個想法逗笑了，好不容易在宋瀾疑惑的目光中忍住笑意，打趣他道：“宋瀾啊宋瀾，你之前的風度呢，臨危不懼的氣質呢，你現在一著急就跳腳，冷靜程度還不如我。”

  宋瀾目帶威壓地瞪她。

  羅雨歆不為所動，繼續說道：“平心而論，作為朋友你能做到這個份上，我已經感激不盡了，我知道你是擔心我，但這件事它必須得人為地向前推動啊，不然它怎麽發展下去，怎麽查清真相？”

  “我上次就告訴過你，不要擅自行動，可你呢，明麵上點頭應著好，背地裏一個人偷偷溜去調查了，我還是事發之後才知道的。現在你又要胡亂冒險，是想要打草驚蛇嗎？”宋瀾耐著性子和她講道理。

  “你幹嘛這麽大反應？”羅雨歆對宋瀾的劇烈反應感到疑惑，自認為貼心地安慰他：“真的，宋瀾，作為最普通不過的朋友，尤其是一開始為了各自目的組合到一起的盟友，你真的不用操心這麽多，僅僅目前這些就足夠了。”

  宋瀾被她加重讀音強調的“普通朋友”堵得啞口無言，低頭默默想著：“是啊，她說得沒錯，朋友而已，我有什麽資格把手伸得那麽長呢？”

  羅雨歆是個行動派，一旦有了主意，那她對傾聽者的話多半不是訴說，而是直白的通知。所以這次她依舊沒在意宋瀾是什麽反應，隻在心裏默默盤算著。

  ……

  傅家老宅內，九爺坐在藤椅上，聽到來人的匯報後一臉震怒：“什麽？那小子要重新調查葉青媛的死？”

  “是啊，九叔。我覺得可能是因為當年熠辰受到的打擊太大，這麽多年對嫂子的死始終無法釋懷，這會兒又不知道被誰挑撥，重新想起這茬往事了。”幫腔的是傅博南。

  “區區一個女人而已！女人在我們傅家算得上什麽？不過是個生育的工具！他哪兒來的那麽多忠孝情義？傅家沒有這種軟柿子！”

  “九叔，您要是僅憑這一點，就認為那小子是軟柿子的話，那您恐怕錯了。這小子的精明勁兒與大哥如出一轍，都是心裏憋著狠的人。前一段時間的新聞想必您也聽說了，他、他居然把我弄進了警局！雖然後來我出來了，但我這個董事長，公司裏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是被架空了。”傅博南頗有些義憤填膺地道。

  九爺用拐杖輕點著地麵，五官嚴肅地皺成一團，堆出滿臉的褶子。思索過後沉聲開口：“要是真按你所說，這小子對我乃至整個傅家都有意見，所以公司落在他手裏是件很危險的事。為了傅家的基業，我絕不允許他有公司的最高掌控權！”

  “那九叔，您看我……”傅博南話說得很含蓄，畢竟是年近半百的人了，不可能像小年輕一樣野心外露毛毛躁躁。

  “這件事你不用擔心，我畢竟是家族裏的老人，是看著公司成長起來的，公司裏的很多主要負責人，還都是我派去的，我去跟他們打個招呼，一定能保你坐穩董事長的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