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正是下午，夏末秋初的天氣並不算太熱，兩人並肩在湖邊走著。

  傅衍笙有意同她拉開距離，但無論他走快走慢，江尹悅都能緊緊跟上，最後他放棄了，手插著兜大步朝前走著。

  江尹悅小心思藏不住，她喜歡傅衍笙，所以目光時刻黏在他身上。她覺得他哪兒都好，即使隻是穿著一身白襯衫，也帶著清爽幹淨的秋天的味道，加上長相陽光，她忍不住想如果自己上學時就遇到了他，他一定會成為自己的初戀。

  “阿笙，你談過戀愛嗎？”江尹悅期待地望向他，眼巴巴地等著回答。

  傅衍笙蹙了蹙眉，初戀？他出國那段時間，身邊女人不少，已經不記得哪個帶給他過初戀的感覺了。他是回國後才收心的，確切地說，是遇到羅雨歆之後。

  見傅衍笙不回答，江尹悅也猜到了答案，語氣有些酸：“你不回答我也知道，你長得這麽好看，肯定有不少女孩子追你，怎麽可能沒談過。”

  傅衍笙不置可否，沉默地繼續往前走，很認真地在散步，也隻是在散步。

  江尹悅被無視，心裏有點失落，她也不想跟隨傅衍笙的腳步了，賭氣般踩上湖邊的石台階，展開雙臂保持著平衡，開始還在專注腳下，後來忍不住又將視線緩緩挪向傅衍笙的影子，最後落在他修長高挑的背影上。

  初秋陽光溫柔，水波瀲灩，穿白襯衣的少年仿佛緩緩行走在畫卷中，背影都鍍了層金色。

  腳下突然一空，江尹悅一驚，反應過來時人已經從台階上掉了下去，落水前她慌亂地拚命大喊了聲：“阿笙救我！”

  傅衍笙聽到動靜後回過頭，卻沒見有江尹悅的影子，他快步往回跑，看到湖邊一處有一圈猛烈晃動的波紋，透過水麵隱隱可見一片藍色碎花布料。

  “江尹悅！”他反應過來果斷跳了下去。

  這個湖是天然湖，不淺，水也很涼，他毫無懷疑自己要是再晚一點兒，江尹悅就會沉底了，而底下的大量淤泥會將她緊緊吸附住，到時候想救都都救不上來了。

  他迅速閉氣潛入水中，在中層撈住了江尹悅的腰，然後抱著她雙腳蹬水往上浮，終於劃到了岸邊。

  吃力地將人拖上岸後，他拍了拍江尹悅的肩膀，大喊她的名字，見她沒反應後，立刻掏出手機打了120。

  這是他第二次跟著江尹悅上救護車，即使對她沒什麽感情，心裏也不由得生出一種後怕。

  車內隨行護士動作迅速地替江尹悅清理了口鼻，又排出了她肺裏的水，然後告知傅衍笙並無生命危險。

  傅衍笙鬆了口氣，見她嘴角還沾著泥沙，下意識用手指抹去，顫著聲音喚道：“江尹悅。”

  江尹悅緊閉著雙眼毫無反應，像是昏死了一般，他不由得對護士的話產生了懷疑，失魂落魄地垂頭坐在一旁，直到救護車抵達醫院，他跟著醫護人員一起將人推進急診室，腦袋都是一片空白的。

  直到醫生詢問：“你是病人家屬嗎？”

  他怔了怔，連忙搖頭，然後掏出手機給江總打電話。

  在急診室外等了半小時，江總怒氣衝衝地趕來了，見到他就指著他的鼻子破口大罵：“傅衍笙，你安的什麽心？我女兒那麽喜歡你，可你呢，你都照顧不好她，她在你身邊淨往醫院跑了，這是第二次了！你是不是想要她的命啊？”

  傅衍笙低垂著頭一言不發，他確實無可辯駁。

  衣領突然被人大力揪起，還沒等反應過來，右臉就重重地挨了一耳光，嘴角瞬間滲出血跡。

  他被這股力道扇得頭腦發麻，迷迷糊糊抬頭看向來人，原來是傅博南。

  “你這混賬東西！還不給江總道歉！”傅博南怒不可遏地按著他的脖子，施力讓他彎腰低頭。

  傅衍笙下意識使著反力，又被傅博南一腳踹在膝彎。

  “混小子，道歉！”

  傅衍笙小腿顫了顫，回過神來後彎腰九十度對江總鞠了一躬，漠然道：“江叔叔，對不起，確實是我的責任，我沒照顧好她。”

  江總冷哼了聲，並不理睬。

  歉道完了，傅衍笙就直起身子，並不在乎江總是什麽態度。

  傅博南見他這副無所謂的樣子，火氣蹭蹭往上湧，剛想再罵他，病房門開了，走出來一個護士，看了看他們，說：“病人家屬是嗎，病人已經醒了，可以進去探望，但不要大聲喧嘩。”

  江總立刻走了進去，傅博南和傅衍笙緊隨其後。

  江總坐在女兒病床前，摸了摸她蒼白的小臉，低聲問道：“是不是那小子把你推下去的，你跟爸爸說實話，不用害怕。”

  江尹悅連忙搖頭：“爸，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是自己掉下去的。”

  江總愣住了：“自己掉下去的？”

  江尹悅重重點頭：“沒騙你，是我調皮，非要在石階上走，不小心踩空了，阿笙也不能總斜著盯著我看，就他不留神那會兒工夫，我就掉下去了。”

  說到這兒她緊張地問：“阿笙呢？”四下一掃看到傅衍笙也在不遠處站著後，鬆了口氣。

  很快她又反應過來：“阿笙，你的臉……還有嘴，怎麽流血了？”然後難以置信地看向江總，“爸，你打他？他又沒做錯什麽，你打他幹嘛？”

  一旁傅博南不自在地輕咳了聲，淡聲道：“是我打的。”

  聽到傅博南這樣說，江尹悅自然不敢追究他的責任，隻是她隱隱能感覺到這對父子關係有些僵硬，於是試著勸解：“傅叔叔，阿笙他很好，是我自己太任性，你們別總盯著他不放，其實這兩次進醫院，都是我自己鬧出來的。”

  “尹悅，你不用替那小子說話，我自己兒子什麽德行，我自己心裏清楚，沒打冤他。”傅博南冷著臉道。

  江總見對方自始至終就沒站在自己兒子那邊，反而總替江尹悅考慮，心裏也有些過意不去，走到傅衍笙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衍笙啊，剛剛是叔叔誤會了你，你別往心裏去啊，其實我這段時間也看出來了，你是個好孩子，也是個靠得住的男人，這樣，我和你爸爸合作的項目，以後就由你繼續操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