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傅衍笙給她講了那個好友的事，叫宋瀾。他們認識十多年了，直到上大學，兩人去了不同地方念書，不過也一直保持聯係。

  羅雨歆一下子想到了喬依依，她也是這樣的朋友，雖然很多年沒見了，但重逢時一點也不會覺得生疏。

  但她還沒欣慰太久，傅衍笙就有些不好意思地提醒她：“千雪，我那個朋友，雖然是個醫學天才，但是他人有點高冷，不好相處。”

  羅雨歆輕輕搖頭：“沒關係，我不會吵到他。”

  傅衍笙噎了下，似乎做了番心理建設，聲音更輕了：“宋瀾他，仇女。”

  羅雨歆微微怔愣，隨即淡然地笑了笑，語氣中卻帶著不太明顯的輕蔑：“他仇他的，我不在意。”

  宋瀾所在的地方，是一個看起來很高級的研究院。傅衍笙帶著羅雨歆輕車熟路地在裏麵穿梭，終於在一扇門跟前停了下來，抬腕看了眼手表，無奈地笑了笑：“我們恐怕還要再等會兒，他脾氣古怪，一定要整點才會從實驗室裏出來。”

  羅雨歆抬頭看他。

  傅衍笙連忙又補充道：“還有半小時，半小時後他就會出來了。”

  羅雨歆點了點頭，自己找了個椅子坐了下來，手伸到口袋裏摸出了那個小藥瓶，目光空洞地直勾勾盯著。

  傅衍笙即使心中有再多疑問，看到她如此失神的樣子也不忍心問出口了，坐在她旁邊跟她一起等著。

  羅雨歆感知裏很漫長的半小時後，實驗室的門終於開了，從裏麵走出個一身白大褂的男人，從頭武裝到腳，透明麵罩後的眼睛淩厲而精明。

  宋瀾看到傅衍笙後，摘下手套毫不客氣地重重拍了下他的肩膀，調笑著發問：“傅少爺這是閑壞了啊，居然親自找來了。”

  傅衍笙沒理會肩膀上疼得發麻的痛意，聲音帶著求人的識趣：“來找你幫個忙，我有個朋友，想讓你幫她化驗一種藥。”

  宋瀾眉頭緊緊蹙起，不滿地抬手又捶了下他的肩膀，“我說的，你得閑成什麽樣才能過來找我，果然是憋著事兒呢。”

  羅雨歆站在他們不遠處，被兩個似乎久別重逢的老朋友忽略了存在，她也不急，隻是抬眸淡淡地打量宋瀾。

  宋瀾個子比傅衍笙矮一些，這是在他摘掉頭上厚重的防護具時看出來的。身形偏瘦，由此襯得套在他身上的白大褂帶著一股詭異，卻莫名地和它主人的氣質很搭。

  “朋友在哪兒？”宋瀾邊問邊四處打量，視線掃到羅雨歆時，眼中突然迸發出怒火，壓著聲音道：“傅衍笙，別告訴我你的朋友是她。”

  傅衍笙順著他的視線看了眼，淡淡地道：“是她。”

  羅雨歆這時也走近了，還沒等她開口打招呼，宋瀾就抬手指著出口方向，陰沉著臉色冷聲道：“請你出去，這裏不歡迎你。”

  羅雨歆沒回應也沒動作，隻是看向傅衍笙，目光平靜得可怕。

  傅衍笙連忙壓下了宋瀾抬起的手，聲音平緩地說：“宋瀾，你別忘了，十年前你輸掉了一個賭約。”

  宋瀾眉毛擰了擰，突然生出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傅衍笙淡笑著開口：“今天，我來找你兌現它。”他接過羅雨歆遞過來的藥瓶，在宋瀾麵前晃了晃，語氣不容置疑：“化驗它。”

  宋瀾難以置信地盯著他看了半天，那人目光是他從未見過的堅定，帶著種迫人氣勢。他也沒想到一個已經保留了十年的賭注還能給自己帶來這麽大壓迫感，沉默半晌認命地接過藥瓶，再次走進了實驗室。

  等待結果之餘，他忍不住對門外那個女人好奇。究竟她有什麽魅力，讓傅衍笙毫不猶豫地要他做一件最簡單不過的事作為履約。之前他不是沒打過小算盤，誘哄傅衍笙上當，好讓他無形中消耗掉這個賭注，但傅衍笙警惕得很，其中好幾次遇到了更迫切的事情，也沒讓他兌現。

  現在不過是為了一個所謂的“朋友”，還是個他最厭惡的女人，傅衍笙居然來找他兌現了。

  隻是以他的思維，越想越想不通，最終忍不住走出門外，眼睛像雷達一樣將羅雨歆自上而下打量了番，擰眉問：“你和衍笙是什麽關係，他居然會為你做到這地步。”

  羅雨歆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不但沒作聲，還往一旁退了幾步。

  宋瀾有些詫異，他自己仇女不假，但這女人怎麽看起來似乎跟他一樣，不，她像是仇男，看起來比他還嚴重。

  天才被無視，自尊心嚴重受傷，他有些不甘心地想過去追問，被傅衍笙攔住，他提醒道：“我跟她說過你的症狀，人家識趣得很，不會給你造成困擾，你化驗你的藥去。”

  宋瀾自知自討沒趣，於是轉身走進實驗室，結果已經出來了，藥物的成分效果每樣他都清楚，但組合在一起就顯得格外淩亂。

  他不得不拿著化驗單出去找兩人，主動向羅雨歆打聽病情。

  羅雨歆麵無表情地講述著，宋瀾邊聽邊迅速對比單子上的藥物成分，不時點點頭，偶爾恍然大悟地“哦”一聲。

  等羅雨歆說完，他伸手捏了捏鼻梁，“這種藥裏的成分，對你母親的病情確實有針對性，但是不穩定，會有後遺症。”

  羅雨歆沒說話，狹長的柳眉緊擰在一起，捏著藥瓶的手指增加了幾分力氣，指尖漸漸開始泛白。

  傅衍笙察覺到她情緒中的異樣，替她問道：“宋瀾，你的建議是什麽？”

  “不要輕易給病人用藥，以免出現不良反應。畢竟這種藥目前市麵上沒有流通，若出現意外很難進行針對性治療。”

  “但是我媽現在情況很不好，她清醒的時候越來越好了，我怕她、她要是繼續失控下去，病情就會發展到無法挽回的地步了。”

  羅雨歆在研究院停留這麽久以來，*說出了帶著正常人情緒的話，她記著宋瀾怪異的脾性，所以很識趣地假裝自己是個機器人，不說出任何會讓宋瀾察覺出情緒變動的話。但提到母親，她心底最原始的關心和擔憂還是無法抑製地表露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