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雨歆第二天醒來已經是下午了，一方陽光透過窗簾縫隙擠了進來，白燦燦地灑進屋子裏。

  身邊的床是空的，被子整齊地疊著，一眼就能看到床上有個凹陷下去的輪廓。這一下子提醒了她，昨天她確確實實和傅熠辰相安無事地共度了一夜，心裏後知後覺地驚訝了下。

  “他應該是上班去了吧。”羅雨歆邊從床上爬起來邊喃喃自語道。

  經過一整夜加一上午的休息，她精神一下子回到了從前，全身上下都輕鬆了不少。

  踩著拖鞋進浴室洗漱好後，走到床頭櫃旁拿起了靜音的備用手機，微信裏立刻彈出柳千雪的十多條消息。

  “出來聊聊？”

  “羅雨歆，你為什麽不回我消息，難道忘了你母親還在我手裏了嗎？”

  “天快黑了，再不出來就沒機會了。”

  羅雨歆越看越膽戰心驚，顫抖著手一條條往下滑。柳千雪久久得不到回複，語氣越來越暴躁，滑到最底端那條，赫然出現了個三十五秒的視頻，下麵是讓她心驚肉跳的一句話：“機會給你了，但你沒珍惜，既然如此，我隻能給你點兒顏色看看了。”

  羅雨歆手指緊握成拳，嘴唇都有些哆嗦，指尖離手機屏不到一寸，但她根本沒勇氣點下去。

  屋內壓抑得很，給了她一種將氧氣全部耗盡的錯覺，她深吸了口氣，跑到陽台上顫抖著手點開了視頻。

  手機亮度很低，畫麵因此更顯幽暗。羅雨歆瞪大了眼睛，死死盯著視頻裏的場景。

  畫麵一開始是一個女護工和羅月華在交談，聲音很小，她聽不清，但很快二人似乎起了爭執，女護工勃然大怒，高高揮起手臂，“啪”地一聲脆響，一耳光揚在了羅月華幹瘦的臉上。

  羅雨歆心裏狠狠一揪，眼淚噴湧而出，顫著聲音喊道：“不要！不要打我媽……”

  視頻到這裏也僅播放到一半，羅雨歆視線已經一片模糊，手機屏上也滿是淚水，她連忙伸手抹了抹，卻越抹越糊，最後連羅月華的臉都看不清了。

  她順著圍欄滑落下去，縮在角落裏慌亂地調高屏幕亮度，繼續看這個還沒放完的視頻。

  女護工猶覺那一耳光不夠，抓著羅月華的頭發狠狠朝*的牆麵上撞去，一聲聲悶響讓羅雨歆心都快碎了，她用手指摳著視頻中那個女人，仿佛這樣就能阻止她的動作。

  羅月華幾乎毫不還手之力，掙紮幾下未果後便像提線木偶般任由女護工毆打，不時發出幾聲淒厲的尖嚎。

  視頻戛然而止，羅月華的聲音也驟然消失，羅雨歆卻仍未回過神，捧著手機淚流滿麵，失神地喃喃著：“不要、不要……不要打她……”

  手機這時又震動了下，羅雨歆猛地回神，見柳千雪發來了一條新消息：我已經發現了你給羅月華的手機，人被我轉移了，警告你別再搞小動作，不然下次絕不會輕易放過你倆！

  羅雨歆眼眶瞬間猩紅，扶著圍欄站了起來，迎麵而來的風立刻將淚水吹幹，隻餘鹽漬被析出的幹澀感。

  她緊緊攥著手機冷靜了片刻，回複道：“見一麵吧，我在monsoon咖啡館等你。”

  柳千雪很快便回了個“好”。

  羅雨歆眸光一掠，眼底有些黯然，隨之被堅定與冷漠覆蓋。

  她換了件月白條紋的小襯衫，深藍色西裝長褲，看起來簡潔幹練，正好掩去了剛剛的落魄與無措。

  為了遮住哭腫的雙眼，還特意畫了個重些的眼妝，又散開頭發，微卷的發尾柔順地貼著衣服，整個人看起來利落清爽。

  她攔了出租車坐到咖啡館門口，下車後便大步往裏走，手機震動了下，點開一看是柳千雪給她拍了張位置照片。

  看來她先到了。

  羅雨歆找到她所在的位置，剛要落座便被柳千雪潑了一身水，冰涼感刺激得她猛地一個激靈，看向柳千雪冷聲問道：“你這是什麽意思？”

  柳千雪輕嗤了聲，懶散地靠著椅背，長腿交疊，看了她一眼後輕蔑地勾唇道：“我什麽意思，你羅雨歆不是應該最清楚不過？畢竟你那個半死不活的媽還在我手裏。”

  羅雨歆被挑明心事，微微一怔，又強撐著鎮定道：“我知道，所以來和你商議。”

  “商議？”柳千雪仿佛被這個詞觸到了笑點，冷笑幾聲後抬手拍了下桌麵，揚起眉梢看向怔怔站著的羅雨歆，“你恐怕還沒搞清楚自己的位置，眼下你有資格跟我商議？這次跟你見麵，是我單方麵給你警告！”

  柳千雪驟然拔高的尾句一下子吸引了路過的人側目而視，她見狀連忙收斂起怒容，朝看過來的人點頭微笑，示意她這裏沒事。

  羅雨歆並不是什麽軟柿子，聽到這話立刻回嗆道：“柳千雪，我勸你別太過分，你有我母親做籌碼，我自然也有底牌，互相激怒並不是什麽好辦法，你不如跟我靜下心來談談。”

  說罷抻了抻濕透的上衣，麵色平靜地坐到了她對麵，靜靜等著她回話。

  柳千雪自然知道她所說的底牌是什麽，便是與她擦肩而過的傅熠辰。傅氏集團的勢力擺在那兒，她就算膽子再大，如今也沒有能力觸及，想到這兒語氣放緩了些，淡淡道：

  “談吧，現在就談，不過有些話我還是得告訴你，以後少搞那些自作聰明的小動作，我不是那麽沒腦子的人，就你一頭動，我老實受著？這可不太現實。”

  羅雨歆這次的確被她抓住了把柄，說不忌憚是假的，心疼母親在她那兒受苦，於是溫順地點了點頭，輕聲道：“我明白你的意思，隻要你找人好好照顧我母親，我自然也不用分出精力給你使絆子。”

  “所以，羅雨歆，你乖乖在傅熠辰身邊扮演好妻子的角色，懷上孩子，等一切完成後，我自然會讓你們母女團聚。”柳千雪這番話說得很平靜，似乎是羅雨歆溫順的態度安撫到了她。

  “我會的，我會按你說的去做。”羅雨歆點了點頭，端起早已涼透的咖啡抿了一口，目光放空看向窗外，心裏將母親救出來的想法卻更強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