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遠坐到沙發上，一坐，肋骨扯得生疼，不由地“嘶”了一聲兒，按著胸坐下。

  就算是深海探險，方遠都沒真正的受過傷，這一回到市區，就結結實實地挨了一拳，差點沒把自己的老命搭進去。

  顧華笙看到方遠抽動的表情，更加生氣了，立刻跑過去，拽過方遠，方遠被他猛地一拽，更是扯動了傷口，方遠呲咧地嘴，更疼了。

  “哎，你倒是慢點啊，本來就夠疼的，現在更疼了。”方遠齜牙咧嘴地說著。

  “走，去醫院。”顧華笙語氣突然冰冷到極點，但語氣不容置疑，拉著方遠就往出走。

  “你慢點兒，我衣服還沒穿呢？”方遠說完，顧華笙就從沙發用指尖勾起衣服，披在他身上，就拽著他出了門兒。

  醫院裏，顧華笙在外麵等著，眉頭緊皺，悶悶地看著地麵出神，他在想：方遠剛回來，他就讓他受了這麽重的傷，自己真夠笨的，以前如此，現在也如此。

  方遠拿著X光片走了過來，顧華笙聽到有腳步聲，回過神來，趕緊站起來，奪過他手裏的片子，橫看豎看，看不太懂，就問方遠:“怎麽樣，醫生怎麽說？”

  方遠看到顧華笙這麽著急，有些不自然地看著他，往邊起推了推他，語氣看似很平淡地說:“沒，沒啥事兒，就是有根筋別著了。”

  顧華笙還是不相信，直接就拿著片子進了診室，：“大夫，你給看看，這張片子，沒有問題吧？”

  大夫拿起片子看了看，立馬就放下：“哎，這不是剛剛來的那個小夥子的片子嗎？沒事兒，就是肋骨斷了，得住院，這幾天注意休息，最近不要碰重物，明天準備手術。”

  顧華笙看了一眼身後的方遠，沒有說話，拉著他出去，他們坐在病床上，沒有一句話，方遠看了他很多次，但不知道怎麽說。

  方遠依舊打著哈哈說:“沒事兒，隻是斷了，還能接上嘛。”

  顧華笙的黑著臉不說話，方遠知道他心裏在自責，本想逗他開心，可是實際上，是個人，都會擔憂吧。

  顧華笙也打破這尷尬的氣氛，“你想吃點什麽？我去買。”

  方遠想讓他高興點兒，就說：“我想吃香蕉了，你去買點兒。”

  顧華笙點點頭就出去了，避過人群，走到吸煙區，默默地抽了三支煙。

  他不知道現在他是什麽感覺，或許他當初走是對的，否則的話，還不知道要傷成什麽樣子。

  看來一切都是天意，他本來想這次要留下方遠的，可是現在，他有些猶豫了。

  雖然他在外麵，風雨裏，日夜顛簸，但至少，那樣的生活比較純粹，更適合他。

  抽完最後一根煙，他把煙頭狠狠地摁在垃圾桶上，像是下了莫大的決心。

  他是下樓去了水果店，把他記憶中所有方遠喜歡吃的水果全部都買了回來。

  方遠一個人在病房裏躺著，他的傷病不重，所以就沒有當回事。

  可是顧華笙當回事了，方遠能看出來他的難受，當初，也是因為同樣的事情，方遠才走的。

  他本以為這次回來，再也不會見著他，可是世事難料，他們又卷在一起了。

  方遠想起那年他們正好畢業，兩人原本一起相約著走出去看看世界。

  尋找人世最後一些純正的種子，這是他們最後出發的那一天。

  他父親把他們帶了回來，用極其惡毒的語言，阻止了他們這次的行動。

  但是，方遠依舊堅定自己的目標，他要決定的事情，肯定是別人所留不住的。

  方遠沒有什麽牽掛，可以說，說走就走。

  可是顧華笙不行，他的牽掛太多，別看他個性冷峻腹黑，他在乎的東西還是挺多的。

  方遠當時年少氣盛，受不了他的優柔寡斷，負起氣出走。

  他跑出去的時候，天太黑，還下著雨，他跑的太快，不小心撞上了黑色的桑塔納。

  等顧華笙再見方遠的時候，方遠已經被送到重症監護室了。

  好在方遠福大命大，終於挺了過來，在醫院裏待了30多天，總算是痊愈出院。

  出院之後，方遠就再也沒有聯係過顧華笙。

  當時的出走是憑意氣用事，不聯係也隻是為了心裏那份委屈。

  如今，他們都大了，什麽都可以想開了，沒必要糾結那麽多。

  可是再一次麵對，他還是有些不自然。

  縱然，他們一起經曆過那麽多，但事情一處理完，他們也不過是陌路之交。

  方遠正胡思亂想著，顧華笙提著大包過起來了。

  方遠看著這麽多水果，有些目瞪口呆。

  “你怎麽買了這麽多？”方遠推了推這麽多水果，都是以前他喜歡吃的。

  顧華笙從裏麵拿了一個香蕉，給方遠剝了一根香蕉，遞給他。

  方遠接過香蕉，塞到嘴裏，順勢躺在床上，眼睛瞪著天花板。

  “這幾天好好在醫院躺著，不管去哪裏，先把身體養好。”

  顧華笙也坐過來，就在方遠的腳底上，說：“對不起啊，又讓你受傷了。”

  方遠把吃完的香蕉皮放在床頭，蹭著枕頭，搖了搖頭說：“沒事，都已經習慣了。”

  他接著又說：“以前，在外麵的時候，也經常受傷。”

  他這麽說，是為了減少顧華笙的愧疚。

  顧華笙的拳頭，握得緊緊的，“你還在怪我？”

  方遠就知道，他以前的結兒還沒有解開。

  他坐起來，認真的對顧華笙說：“華笙，當初走的時候，確實做好了一輩子也不要再見你的打算。”

  “可那時，我們都太年輕，都太過於為自己考慮，忽略了別人的感受。”

  “現在不一樣了，我們每個人，都有自己不同的路要走，在各自的領域，體現自己生命的值價值，我覺得挺好的。”

  “就比如說我現在回到城裏，能找的人，也隻有你一個。”

  “你能不能放下過去？重新麵對未來的生活。”

  顧華笙的眼眸，亮了又暗，暗了又亮，默默地點了點頭。

  “方遠，我們還能是兄弟嗎？”

  方遠拍了拍他的肩膀，說：“我們一直都是兄弟。”

  或許這些話真的能安慰顧華笙，但他們這輩子也隻能做個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