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往如泡沫散去，所有人歸位。

  慶國，相府。

  “你瘋了，你真鐵了心要娶朝太師的女兒？”

  鳳相感到難以置信。自己向來冷靜沉穩、恪守執禮的兒子，怎麽會說出這樣荒謬的言辭！

  難道真如太後所說，那還真是妖女轉世...

  鳳壹之一襲月牙色長袍，跪在地上行禮，目光平靜，依舊如他記憶中那樣完美令他作為父親的驕傲。

  可是他並不明白，這也意味著身為兒子，失去了對父親的恭敬與孺慕：

  “是，兒子心意已決。”

  鳳承憲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為官數十載，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還怕對付不了自己兒子。

  “你可知那朝子衿，早已是世人公認的太子妃！”

  “庸碌無為的太子，哪裏配得上她一根手指頭。”鳳壹之淡聲道。

  如今終於把心底憋了兩輩子的話說出來，竟覺得如此暢快！

  “你...”鳳承憲瞪大眼睛，“逆、子...你身為臣子，竟敢妄議當朝儲君！枉為父從小到大悉心栽培你，怎麽教出你這麽個孽種，你還想反了天不成！那些聖賢書都讀到哪兒去了！”

  鳳壹之拱手行禮，神態恭謹：“父親，想聽哪一段？”

  “你...！”鳳承憲差點背過氣去。

  簡直是要氣死他！

  “小鳳大人所言極是——”

  門口，一名少女不顧阻攔地進入。

  雙眸帶笑、明媚嬌妍，由最名貴的珠寶裝點，如一朵慶國初開最美麗的花。

  鳳壹之眸中詫異一瞬，已從地上站起來。

  “子衿...”

  四目相對，視線纏綿不休...

  鳳承憲被氣得半死，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他竟一無所察。他們鳳府可是清白人家，辛辛苦苦養大的兒子，一個不慎，就被這小妖女給勾了去！

  “未經許可擅闖他人府邸，朝太師，就是這樣教養他女兒的嗎？”

  子衿將目光遞給他，紅唇輕勾。

  鳳承憲一愣。這樣的神態...太可怕，才不過二八年華，已擁有這樣蠱惑人心的能力，長大以後...

  “父親怎麽教養的我，本小姐不知道。但我該感謝鳳相，將小鳳大人教養的那麽好。從此以後，他就歸我了。”

  子衿將手遞過去，鳳壹之自然地牽上：

  “我去向你父母提親。”

  “哈哈，我爹我娘大概會被你嚇一跳，但他們絕對會同意...啊不對，既然會同意，那幹脆就跳過他們，你要不直接去向皇上提親吧，這樣來的快些。以免夜長夢多...”

  子衿目光閃爍一陣。

  她記得，前世她嫁給藩王之後，不出兩年，鳳相就得病去世了，相位順其自然地由他兒子接任。

  原本她不曾多想，可是現在看來，鳳相的身子骨，明顯還很是健朗...

  算了，不重要。

  兩人相伴出府，馬車等在外麵。

  鳳承憲看著兩人的背影，幾欲吐血。

  ...

  馬車往皇城的方向駛去。

  子衿掀開車簾：“在此之前，我要先去見一個人。”

  他眉心微蹙：“我陪你一起。”

  “不。”她望著那座曆經幾代，再熟悉不過的皇宮。這座皇宮，困了她大半輩子，有太多太多的光陰耗費在這兒，卻也讓她懂得了許多。

  “有些事情，終歸是需要我一個人麵對。”

  ...

  朝子衿隻身來到皇宮裏，隻是出乎預料，此刻宮裏頭已是一片屍山血海。

  她怔愣一瞬，心底並不感到有多詫異。

  隻是重活一世，他們都做出了與前世不同的選擇。

  她來到金鑾殿，跨過地上橫七豎八的屍體，見到那個人。

  他已披上明黃色的龍袍，儼然是少年的模樣，如她記憶中那般巍峨佇立。

  就像一座可望而不可即、無法跨越的高山。

  她的呼吸有一瞬間凝滯，回想起曾經。

  顏初...

  那雙熟悉的眸子望向她，深不可測。

  一眼萬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