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衿啊...你是女子，又生在皇家，未來注定不同凡響。在君國女子當政，固然是好，可父君遠嫁他國，知道外麵的世界何其凶險。

  在那裏，女子的性命如草芥飄浮無依，甚至可如貨品被倒賣。你可知以後要麵對的，遠不止你在君國所見到的那樣簡單。子衿啊，你不能一直活在父母的羽翼之下，你得有危機感，你如果沒有學會這一切，不知道什麽叫做籌謀，不懂心機算計。父君就算送你登上了皇位，如何在九泉之下安心地合眼...”

  子衿打斷他的話，眼尾殷紅。

  “所以，父君終於承認了嗎，你故意刺激我，就為了達成你想要的目的。”

  沉默了許久。

  “是。”

  “嗬...”她冷然一笑，“我不會原諒父君的。你認為我是惡魔，但你為何不想想，這樣的惡魔，就是你從小到大，親手教出來的。

  父君，你憑什麽認為，一株被毒水灌溉長大的花朵，不會被毒死。哪怕僥幸活下來，它開出的花朵，也隻能傳播罪惡和詛咒。”

  他默然不語。

  是他的錯，他自以為是的教育方式有問題，導致她現在的一切。他發現了，可是當一切問題已經主動暴露在麵前，已經太遲了...

  她不會再相信他的任何話，那些語言已經隨著經脈注入了她體內的每一滴血液，甚至每一個細胞。包括他愛她。

  “至於那道聖旨的下落，父君不願意說，也沒關係。”

  子衿低頭，默默地點燃了燭火。

  火苗就像在她指尖閃爍，跳躍著，照亮她的麵龐，帶著吞噬一切的欲望與罪惡，就像十八層地獄走出來的惡鬼修羅。

  也是在這一刻，他終於看清了他的女兒。簡直和自己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既然聖旨存在這養心殿，找不找到並不重要。”直接燒光了就可以。

  她低下頭去，將他身邊的床單點燃。

  火勢很快蔓延，朝四周各個角落，翻湧而來...

  她在大火中，轉身離去。

  背後：“為人子女，父君教會你的，就是這些嗎？”身線顫抖。

  步伐頓了片刻，子衿笑了，仿佛豁然開朗。

  “父君，好像沒有教過我這些呢。”

  曲子沉愣住。

  大火徹底吞噬一切...

  一滴眼淚自眼角滑落，很快便被巨火吞噬，蒸發殆盡了。

  她的心情，從來沒有那麽撕裂過。仿佛漠然，卻又痛又喜又悲又絕望。帶著一種解脫，沉重卻又輕鬆。

  “從此以後，我再也不需要父親了。”

  子衿提步離開。

  …

  隨後，就是君流瑩攻入皇城，她詐降，退出紫禁城三公裏開外，暗中虎視眈眈。最終篡位成功...

  然後就是現在...

  記憶回籠，現實的一切衝擊著她的腦子。

  混沌不堪。

  子衿捧著腦袋，雙眸顫抖著，看著手裏聖旨上記載的每一個字。

  頭痛欲裂。

  所以說，究竟是誰，難道母皇一開始就是立她為儲君，還是父君...

  如果真是如此，那她做的那一切，豈不都是多此一舉，甚至作繭自縛？

  她甚至...

  子衿拍打著自己的腦袋，不顧四周任何的吵鬧，努力想要回想起那天的場景。

  究竟是誰...

  常思莞明曉了目前的情況，將皇上的手輕輕拿下，附在她耳邊，對個眼色。

  “皇上，既然錯了，不如便將錯就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