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不甘願做一顆蒙塵的明珠，寧願做那皇冠上令人豔羨的寶石。

  我許諾她們，我若為後，便保她們一世安寧，身居高位、再無仇敵。

  三年時間，足以讓她們在麵對日後不確定的深宮生活時，做出與我榮辱一體的決定。

  可是那天在京城，我走下馬車，第一眼就看見被懸在門口咽氣的太子及一眾親屬、黨羽。

  太子啊...

  我有些怔愣，我已經離開京城太久太久了，怎麽也料不到日後回來，會是這樣一番情景。久到都快忘了他的模樣，更別提曾經與他那些事情。

  隻能感歎一句世事無常。

  或許我該慶幸當時不曾嫁給他，否則，說不定現在被懸在這裏的人裏麵，還有我。

  我僵硬著身體不動，越想越覺得後怕。

  就連那幾個女人安慰言語，也沒做出什麽反應。

  “王爺故意將這些人的屍體掛著這兒，是什麽目的...？”

  “還能是什麽目的...”幾個人小心翼翼地對視幾眼，“這是在警告我們，殺雞儆猴呢...”

  “可我們這三年，一路風雨飄搖經曆了那麽多，王爺那樣的做法，未免也太令人寒心！特別是王妃娘娘……”

  “夠了！”

  我低聲喝止，嘴角冷扯：“現在，該叫皇上了。”

  ...

  我順利當上皇後，怎麽說我也是他的結發妻子，況且朝內還有我父親。

  我在後宮幾乎沒有敵人，獨掌後宮大權，從無旁落。偶有幾個不長眼的女人與我作對，輪不到我動手，自有人讓她在我眼前消失幹淨。

  知道葉氏那兩姐妹進宮...

  我氣得回到宮裏麵砸東西，第一次低聲下氣地委身求他，那些妃子也求他，可是他並未鬆口半句！

  憑什麽！憑什麽偏偏是葉懷寧和葉靈兒那兩個女人！我從小到大有多討厭她們！為什麽我身邊所有人都巴不得和她們沾上關係！

  難道要我老來無子，卻看著她們兩個女人生下一個又一個健康的孩子？！那我這三年受的苦又換來了什麽？憑什麽她們什麽都不用承受，就得來今日的一切！還真是前人栽樹後人乘涼！

  我不認為賀顏初那樣的男人會多在意那兩個女人，頂多也是一時新鮮。可他的人嚴密保護著她們的安全。這是在防誰……

  動不了那兩個女人，我便拿她們身邊的宮女泄憤。不用假借他人之手，我定要親自手刃，方能解我心頭隻恨！

  “她們那個因為女兒進宮，晉升戶部尚書的父親...”就他也配和父親齊名？真是生了一對好女兒！我掐著自己的手心。

  “...他那個酒囊飯袋的兒子，也快要從軍了吧……”

  來人立馬下去，接下去的一切用不著我多說。

  殿內跪了一地的人。

  我轉回頭，安靜得將手放在那盆牡丹上，撫摸它的花瓣：“既然它已經這麽美了，賞花之人...為什麽，就不能讓它一枝獨秀呢？”

  我用指尖將花朵掐下！

  “奴婢該死！奴婢該死！我不該犯錯，攪了娘娘興致！”

  她眼底惶恐，不住地磕頭。

  我玩著護指，一邊將手裏的花瓣撚碎：“拖下去，杖責六十！”

  “是！”

  ...

  可是...後來，葉靈兒死了，或者應該叫葉貴人。是我下的毒沒錯，但我不知道葉懷寧也就是淑妃為什麽會知道，那個侍衛是我的人。

  即使我示意他去死前，他已經和我撇清了關係。可葉懷寧還是去皇上麵前告發了我，他勃然大怒。

  就那麽在意那個女人？所以一並接納她那個沒人要的妹妹，在意到即使宮中所有人都心向我的情況下，依然有意讓她掌權，現在還要發落我？

  我就是要殺她！就因為這樣，她就更該死！

  娘親知曉這件事後連夜趕進宮裏，為了替我這個不孝女求情，一頭撞死在殿內。

  我身體整個僵硬，昏天暗地。而他隻是看著她的屍體，冷然地笑，命人將她屍體拖走。

  那時候我就覺得，我好像失去了所有。

  即使後來，鳳壹之告訴我，說我娘是一定要死的，哪怕沒了這件事，她也一定要死。因為先帝的事情，皇上一直對我娘懷揣著厭惡，甚至很可能那日，就是針對她所設下的一場局。

  我並不信他。而且這些話，也不可能讓我感到欣慰。他既厭惡我娘，又能對我在意到哪裏去呢？

  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我回憶從前的點點滴滴，那些夢幻的迷糊的，好像在頃刻間破碎了。誰也無法證明它們的真實。

  娘親死了...被他所殺，父親好像一夜之間老了許多，如今讓他堅守在朝廷的，恐怕也就隻有我。可憐我身邊女兒的嫁給了他，就連讓父親為妻子報仇都做不到。而朝廷中人慣會拜高踩低。

  我與他...終是走到了這一步。

  葉懷寧來到我這裏，哭得和我一樣厲害，不過是死了個妹妹，卻像也死了娘一樣，就用她那副悲天憫人自以為是的作態：“為什麽會走到這一步，你為什麽學不會反思！事到如今，你為什麽還執迷不悟？！”

  我氣得用所有可以拿到的東西砸她！就是這個女人，奪走我的所有，毀了本該屬於我圓滿的一切！現在還來我這裏裝腔作勢，那副嘴臉——

  “...真惡心。”

  我砸累了，嘴角發出古怪的笑聲。

  她走後，我在宮殿裏麵發瘋，碎瓷遍地都是，我倒在上麵，鮮血淋漓，毫無知覺。頭痛地懷疑我是不是快要死掉了。怡靜哭著喊著：“娘娘，您不要這樣，人死不能複生，若是夫人還在...”

  說著說著就哽咽了。

  哥哥進宮來看我，驚慌失措地從後麵把我抱住：“怎麽了，是不是那個女人又來了……”

  我終於控製不住地在他懷裏放聲大哭，展露出從沒有過的脆弱，“哥哥，我好討厭...對於現在的一切，真的好討厭，我討厭到發瘋...”

  可是，就算是哥哥，他又能改變什麽呢？

  葉家已經絕後，他們必然不會放過哥哥，他如今已自顧不暇，早就有心無力。